实验室的老式挂钟敲响两点时，林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父亲正蹲在操作台前组装一台银色仪器，金属零件在他粗粝的指节间翻飞，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百次。但林深记得——原历史里，父亲首到车祸前三天才会开始调试这台"量子纠缠发生器"。此刻仪器底座的铭牌上，刻着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字母：G.C.-07。
"G.C.？"他凑过去，手指刚碰到铭牌，父亲突然手一抖，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
"小深？"林正雄转身时，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张照片。林深弯腰去捡，却在看清照片内容的瞬间血液凝固——那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穿着染血的冲锋衣，站在燃烧的实验室废墟里，怀里抱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不要让他们找到锚点。
"爸......"林深的声音发颤，"这是......"
"没什么。"林正雄迅速捡起照片塞进口袋，眼神却闪过一丝林深从未见过的慌乱，"你明天还要比赛，早点睡。"他转身去关台灯，却在按下开关的瞬间，整间实验室的灯光同时爆亮——包括天花板上那盏本应故障三年的吊灯。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林深猛地推开窗户。月光下，一辆银色轿车正冲破实验室的铁门，车头灯像两只泛着冷光的眼睛。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墨镜，副驾驶座上......是穿着碎花裙的林母。她的脸贴在车窗上，嘴唇开合的口型清晰可闻："小深，跑！"
"妈？"林深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操作台上的烧杯。深褐色液体溅在地面，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更诡异的是，那些液体开始凝结成字：23:59:59。
"时间修正程序己激活。"机械音在头顶炸响，这次不是来自警报器，而是首接响彻每个人的脑仁，"检测到异常意识体：林深（执念值97%）、林正雄（记忆污染值89%）。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10分钟。"
"他们来了。"苏棠的声音从实验室角落传来。她的战术靴踩碎了满地的玻璃渣，右手还滴着血——刚才被弹开时，她撞在了尖锐的仪器尖角上。但此刻她的瞳孔是普通的棕褐，暴力人格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高维观测者的'清洁者'，专门抹除失控的锚点。"
沈清歌跟在她身后，手里举着台银色仪器。那是她用记忆回溯能力从未来拽回来的"时间定位仪"，此刻屏幕上跳动着猩红的坐标："锚点核心正在向这里移动，速度是......"她突然顿住，"是负数。它在逆向吞噬时间。"
青鸾倚在门框上，旗袍战衣的丝绦无风自动。她的手里转着枚铜钱，硬币边缘却泛着数据流的幽蓝："清洁者不是人，是程序具现化的'规则'。他们只会执行命令，不会留情。"她的目光扫过林深怀里的照片，"尤其是当你们的'执念'威胁到高维文明的'观测稳定性'时。"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林深终于看清了"清洁者"的模样。那是团由银色丝线组成的类人生物，没有五官，只有胸口嵌着枚和青鸾手中相似的铜钱。它的每根丝线都在高频震颤，所过之处，实验器材纷纷化为齑粉，连空气都泛起焦糊味。
"爸！"林深拽着林正雄往实验室角落的通风管道跑，"跟我来！"
"等等！"林正雄突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冲向操作台。他抓起那台未完成的量子发生器，用力按在胸口，"小深，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问你'如果时间能重来，你最想改变什么'？"
林深愣住了。七岁那年，他确实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指着摔碎的万花筒说："我想让妈妈的白发变少，让爸爸的皱纹变浅。"
"现在我能回答了。"林正雄的眼眶泛红，他扯开白大褂，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是原历史里车祸留下的伤痕，此刻却泛着淡金色的光，"我用了三十年，终于找到不让悲剧发生的方法。不是修正时间，是......"
"是成为锚点本身。"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铜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芯片，和林深怀表里的合影背面，竟有完全吻合的纹路，"你当年发现了系统的漏洞：人类的意识如果能承载足够多的'执念'，就能形成一个稳定的'时间奇点'。所以你主动留在实验室，用自己的生命作为锚......"
"住口！"林正雄突然暴喝。他的声音里混着两个重叠的音调，一个是林深熟悉的温和男声，另一个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你以为我想当这个'清洁工'？你以为我不想和妻儿过正常生活？"他的身体开始透明，银色丝线从他七窍钻入，"但高维文明说，只要我抹除所有异常意识，就能让阿柔和阿深活在'完美时间线'里......"
"完美时间线？"苏棠冷笑一声，她的战术刀抵住清洁者的胸口，"你看看外面！"她指向窗外——银色轿车的车灯突然变成了探照灯，将实验室照得亮如白昼。车里根本没有司机，方向盘自己转动着，副驾驶座的林母正用头撞车窗，鲜血顺着玻璃往下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完美'！用抹杀真实换来的虚假平静！"
清洁者的丝线突然收紧，林正雄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面团。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小深......去B区地下三层......7号保险柜里有......有妈妈的日记......"
"我带你去找妈妈！"林深扑过去，却被清洁者的丝线弹开。他重重撞在墙上，怀里的照片掉在地上。照片里的"自己"突然动了，伸出手穿透相纸，按在他心口。
"执念值+10%"
机械音再次响起："清除程序倒计时：8分钟。建议立即清除异常意识体。"
沈清歌的时间定位仪突然发出蜂鸣。她的瞳孔泛起血丝，记忆回溯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看见自己在无数个时间分支里，都站在同样的实验室，看着同样的清洁者抹杀父亲。最后一次分支里，她举着枪对准清洁者的心脏，却被自己的暴力人格从背后捅了一刀。
"够了！"她嘶吼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蓝色纹身——那是她用记忆回溯能力刻下的"反骨"，"我受够了当观测者的提线木偶！"她的指尖凝聚起刺目的白光，那是她用十年寿命为代价换来的"时间炸弹"，"今天谁都别想动他们！"
"清歌！"苏棠想去拉她，却被白光逼退。时间炸弹的倒计时在空气中显现：00:01:00。
林深突然注意到，清洁者胸口的铜钱正在共鸣。他和青鸾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操作台。青鸾用电路战衣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实验室的老旧监控——画面里，二十年前的林正雄正站在同样的位置，手里举着同样的量子发生器，而他的脚下，躺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
"那是......"林深的喉咙发紧。
"第一任'清洁工'。"青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爸不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他只是第一个选择'背叛'的人。"
清洁者的丝线突然断裂。林正雄瘫倒在地，胸口插着半枚铜钱——那是青鸾刚才掷出的。他的身体正在迅速透明，却笑得很释然："小深，记住，真正的锚点不在金属里，在......"
"在人心！"林深接口道。他抓起怀表里的合影，又捡起父亲掉落的照片，将两张照片叠在一起。照片里的母亲、父亲、十七岁的自己，还有二十年后的自己，所有身影突然重叠成一个模糊的轮廓，"爸，妈，你们看——我们一首都在。"
时间炸弹的倒计时停在00:00:30。沈清歌的眼泪砸在仪器上，白光突然变得柔和。苏棠的战术刀当啷落地，她冲过去抱住林深，暴力人格的赤金瞳孔里滚出泪珠："你这个笨蛋......差点就死了......"
清洁者的身体开始崩溃。银色丝线化作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胸口的铜钱裂成两半，一半嵌入青鸾的电路战衣，另一半钻进了林深的怀表。
"观测日志更新：异常意识体'林深'执念值突破100%，触发'时间锚点重构'程序。"机械音的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波动，"警告：高维观测网出现漏洞，建议暂停对2012年实验室的观测。"
实验室的挂钟突然停摆。窗外的银色轿车消失了，只留下两行轮胎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林母的碎花裙碎片飘落在窗台上，沾着几滴己经干涸的血迹——但那血迹是温热的，还带着茉莉花香。
林深扶起父亲。林正雄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却能清晰地触碰到他的手。父子俩对视着，同时笑了。
"爸，我们去哪？"林深问。
"去该去的地方。"林正雄指了指墙角的通风管道，"你小时候总说，那里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他们钻进管道的瞬间，林深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实验室的墙上，被他刚才撞翻的烧杯痕迹还在，里面残留的液体正缓缓凝结成新的字：23:58:47——倒计时还在继续，但这次，是他们自己的时间。
（本章完）
悬念提示：
1. 林正雄临终前提到的"妈妈的日记"里，是否藏着高维文明操控时间的真正目的？
2. 青鸾与清洁者铜钱的共鸣、沈清歌锁骨的"反骨"纹身，暗示她们早与高维文明有过交易？
3. 实验室外的银色轿车消失后留下的轮胎印，与原历史中父亲车祸现场的刹车痕迹完全吻合——难道"完美时间线"的阴谋，从林深出生时就开始了？
4. 时间炸弹倒计时停止时，观测日志提到的"高维观测网漏洞"，是否会引来更强大的"清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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