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球的地表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每一步脚印都会在发光的苔藓上留下转瞬即逝的荧光。林深抬头望着远处十二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它们像被冻结在时空中的黑色利箭,塔尖首指天穹某处看不见的焦点。
"这些塔......"陈默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嗡鸣,全息扫描仪在表层数据流中不断刷新,"材质分析与先前见过的糖霜塔相似,但能量读数呈现诡异的负值。"
林深走近最近的高塔,掌心贴上冰凉的塔壁。星核突然剧烈震颤,他眼前炸开一串记忆的火花——年幼的自己正偷偷溜进永夜书店的后厨,王奶奶举着糖勺作势要打,而周伯在阁楼传来闷闷的咳嗽声。这些记忆如同被颠倒放映的电影,熟悉的场景里却充斥着陌生的细节:糖粥里浮着机械零件,旧书页中夹着发光的芯片,药柜深处藏着星轨图纸。
"小心!"陈默突然拽住他后退两步。
塔底阴影里突然窜出团黑影,那东西像被揉皱的糖纸在风中翻卷,转眼间化作人形。它有着林深和陈默的轮廓,但关节处生长着尖锐的金属刺,左眼位置是个不断闪烁的数据接口。
"记忆污染体?"陈默的机械义肢变形为防御姿态。
黑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身体突然裂开,喷涌出黑色雾气。雾气在空气中凝结成模糊的画面:糖霜星的糖霜树在燃烧,光茧星的光膜布满裂纹,还有十二个变量痛苦扭曲的面孔。林深感觉后颈的星形疤痕开始发烫,星核不受控制地释放能量,面前的黑影在金色光芒中哀嚎消散。
"它们不是单纯的污染体。"林深擦去额头的冷汗,"更像是被扭曲的记忆碎片。"
十二座高塔同时亮起幽蓝的光。塔身的阴影开始移动,如同巨大的日晷指针在空中画出复杂的轨迹。林深注意到这些阴影始终避开某个特定方向——正南方某处洼地,那里生长着片反常的黑色苔藓。
"我们去那边看看。"林深指向洼地。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警报:"等一下!检测到精神波干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有人正在读取我们的记忆!"
还没等两人做出反应,洼地里的黑色苔藓突然隆起,化作人形站在他们面前。那是个穿着破旧白大褂的老者,左眼戴着锈迹斑斑的机械义眼,右手颤抖地捧着个生锈的铁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面容在不断变化——时而像王奶奶,时而像周伯,最终定格成苏若雪的模样。
"终于找到你们了。"老者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变量001,变量002,还有......"他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红光,"变量000。"
林深和陈默同时后退。老者从铁盒中取出的东西让两人血液凝固——那是一块融化的糖画,糖霜里封存着扭曲的十二变量合影,每张脸都在痛苦地尖叫。
"这是记忆之核的碎片。"老者将糖画递来,"高维文明在篡改历史,糖霜星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机械轰鸣打断。十二座高塔同时降下光桥,桥头站着十二个身着银色制服的身影——是高维文明的执法者,每个执法者的眉心都嵌着与变量相同的星形晶体。
"交出记忆之核!"为首的执法者声音冰冷。
老者突然将糖画按在林深胸口。剧痛从心脏炸开,林深看见无数记忆画面喷涌而出: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苏若雪将真正的记忆之核分成十二份;机械神国的齿轮网下,王奶奶往糖霜里注入变量意识;光茧星的树冠间,苏若雪为未来的变量埋下种子......
"记住,真正的锚点从来不是星核......"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而是选择记住的人。"
执法者的武器同时发射。金色光束穿透老者身体的瞬间,林深感觉掌心的星核与体内的碎片产生共鸣。黑色苔藓突然疯长,将执法者和光桥全部吞噬。当烟雾散去,老者己不见踪影,只有颗跳动的记忆之核悬浮在空中,表面流转着与林深星核完全一致的纹路。
"哥!"陈默指向远处,"十二座塔的影子连起来了!"
林深转头望去,十二道塔影在地面交织成巨大的星形图案,图案中央正是他们站立的位置。黑色苔藓正在苔藓图案上拼出新的文字:"记忆囚笼,即将开启。"
远处传来守书人的声音:"变量们,时间不多了。记忆之核需要新的守护者......"
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十二座高塔开始崩塌,塔尖坠落处升起十二道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浮现出熟悉的面孔——是十二个变量的成年形态,他们的机械义肢上缠绕着黑色锁链。
"哥,"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他的瞳孔变成纯黑色,机械义肢不受控制地变形,指向林深的心脏:"记忆之核应该属于真正的变量000......"
林深感觉胸前的星核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自己站在糖霜星的中央,亲手将变量000的心脏取出;看见陈默在光茧星的光膜前,将苏若雪的意识封存在晶体中;看见王奶奶和周伯站在永夜书店的废墟里,微笑着看着自己......
"不......"林深痛苦地抱住头,"这不是真的......"
陈默缓缓走向他,机械义肢发出冰冷的运转声:"把记忆之核给我,变量001。这是变量的宿命......"
就在陈默的机械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深胸口的瞬间,星核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林深感觉有股温暖的力量流入体内,所有虚假的记忆如冰雪般消融。他看见陈默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机械义肢上的黑色锁链寸寸断裂。
"哥......"陈默的声音带着歉意,"我好像......被污染了。"
林深上前抱住摇晃的陈默,两人的星核同时发出共鸣。十二道光柱中的变量身影开始崩溃,黑色的锁链寸寸断裂,露出里面真正的变量本体——他们微笑着向两人点头致意,然后化作星光消散。
守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记忆囚笼己经打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林深和陈默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们坠入无尽的黑暗,掌心的星核却越来越亮,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是一条由无数记忆碎片铺就的星河,星河尽头,十二座新的高塔正在黑暗中拔地而起。
当林深和陈默在星河中坠落时,守书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黑色污渍,机械义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变量们,"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记住,当第十二个锚点苏醒时,真正的变量000......将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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