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内部的光潮渐渐平息。
林深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没有墙壁，没有地面，只有无尽的白色向他无限延伸。陈默就站在不远处，机械义肢在纯白背景中投下淡淡的影子。
"这是哪里？"林深尝试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脚没有接触任何实物。
"光的间隙。"陈默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回响，"介于所有宇宙之间的地方。"
林深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地面"其实是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的平面，每走一步，光点就会像被风吹散的沙粒般重新排列，形成新的图案——那是十二座永夜书店的立体投影，随着他们的步伐不断变换位置。
"看那边。"陈默指向空间的尽头。
一扇门悬浮在纯白之中。它没有门框，没有铰链，就像是被随意放置在空间里的二维平面。门板上刻着熟悉的星形纹路，与晶体表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当林深的手指触碰到门的瞬间，整片白色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十二道光束从门缝中射出，在他们面前投射出幅巨大的星图——正是之前见过的变量轮回图，但此刻图上的星子开始逆向旋转。
"时间在倒流？"林深惊讶地发现，星图中变量15的位置正在逐渐淡去，而变量14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
"不，是另一个时间线。"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轻响，他的屏幕上跳出段加密数据，"检测到平行宇宙干涉......我们的选择创造了新的分支......"
门突然自动打开。
里面的景象令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与永夜书店一模一样的空间，但所有东西都是左右相反的：书架上的书是反着摆放的，时钟的指针是逆时针旋转的，就连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是上下颠倒的。而在书店中央，站着一个与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他的后颈疤痕是银色的，左眼的星形胎记是蓝色的。
"变量14？"林深试探着问道。
那人转过身，眼中闪过诧异："变量13？你们是怎么......"他的声音突然中断，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你也不是原本那个陈默。"
陈默的机械义肢变形，变成台便携式扫描仪："我们在光的间隙里，通过晶体看到了所有可能的时间线。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变量14（或者说这个时间线的他）突然露出苦涩的笑容："帮助？在高维文明眼里，我们永远都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他的目光扫过书店的书架，"这里的每本书都记载着被抹除的时间线，每一本......都是失败者的墓碑。"
林深走近书架，随手抽出一本《实验体001》。翻开第一页，空白的纸面上突然浮现出血字："当选择成为必然，自由便成了最大的谎言。"书页边缘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星形。
"这些书......"陈默的声音发颤，"是其他时间线的记忆？"
变量14点头："每个'变量'死去的时间线，都会在这里留下痕迹。"他指向书店深处，"最里面的那本书，记载着你们原来的时间线——在那里，我们己经全部被收割了意识。"
林深和陈默同时望向书店最内侧。在那里，有本黑色封皮的书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书脊上没有任何编号，只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那是什么？"林深问。
变量14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那是'原初变量'的记忆。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变量'，也是第一个被抹除的存在。"他的手指抚过书脊，"每次高维文明清理时间线，都会先从这个变量开始。"
就在这时，书店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龟裂，露出后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银色锁链从裂缝中垂下，每根锁链末端都嵌着与秩序之主相同的机械义眼！
"他们找到这里了！"变量14迅速冲向柜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铜钥匙，"跟我来！地下室有另一个出口！"
林深注意到，当变量14拿起铜钥匙时，他后颈的银色疤痕突然渗出金液，与钥匙表面产生共鸣，在地面投下个与星核相同的星形图案。
地下室的门后是条向下的螺旋楼梯。随着他们的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粘稠，墙壁上的煤油灯发出诡异的蓝光。在最底层的房间中央，摆着个生锈的铁盒——正是他们在老茶馆地下室见过的那个！
"这是......"陈默的机械义肢屏幕疯狂闪烁。
变量14打开铁盒，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苏若雪站在星光大酒店的废墟前，手中捧着半块融化的糖画，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林正雄和稚嫩的林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当所有选择都指向毁灭时，唯有糖画的甜，能证明我们曾经真实存在过。"
轰隆！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银色锁链如毒蛇般从裂缝中钻入。变量14将照片塞入林深手中："带着它走！这是唯一的......"
他的声音被塌陷的天花板淹没。林深和陈默只来得及抓住彼此的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铁盒中央的漩涡。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星光大酒店的废墟前——正是三个月前镜渊入口的位置。但此刻的废墟正在发光，地面上浮现出巨大的星形图案，与晶体表面的纹路完全一致。
"我们回来了？"陈默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林深低头看向手中照片。照片上的糖画正在融化，糖浆在地面汇成条星河，河面上漂浮着十二颗光点——正是十二个"变量"的位置！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星河的尽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面容与苏若雪一模一样，但眼中却闪烁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光芒。她手中捧着的不是糖画，而是本打开的书，封面上用金漆写着：
"永夜书店·最终章"。
"妈妈？"林深脱口而出。
苏若雪（此时的她）微微一笑，指尖轻点书页。书页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色光点流向十二个光点。当光点接触到每个"变量"时，他们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释然。
"这就是......"陈默的声音哽咽了。
"真正的结局。"苏若雪的声音忽远忽近，"不是战胜高维文明，而是......"她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记住，孩子们......"
她的声音被一阵强烈的白光淹没。当光芒散去时，星光大酒店的废墟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座崭新的永夜书店——招牌上的字迹闪闪发亮，橱窗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林深和陈默站在书店门口，发现门口的铜牌上刻着全新的店规：
"第一条：所有'变量'都是自由的。
第二条：所有选择都值得被铭记。
第三条：永远为下一个走进书店的人留一盏灯。"
推门而入时，风铃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熟悉的书架间，他们看见王奶奶正在整理糖画，周伯在旧书摊前打瞌睡，而苏若雪......正站在文学区的角落，对每个走进书店的人微笑。
"欢迎光临。"她轻声说，"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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