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凝烟王府的日子

云姻将风轻轻带回凝烟王府时，暮色正从檐角缓缓流淌而下。风轻轻跟在云姻身后，望着朱漆大门上威风凛凛的神兽浮雕，心里像揣了只小鹿，既新奇又不安。跨进府门，廊下的琉璃灯盏将光影剪碎，洒在青石板路上，仆人们行礼时毕恭毕敬的姿态，让风轻轻想起觉幻森林里族人们随性的笑。在森林，大家对她好，是摘最甜的野果塞她手里，是讲故事时眼角笑出的纹路；可在这里，下人们端茶送水时，目光总偷偷往云烟身上瞟，那股子 “好” 里，像掺了敬畏的沙，硌得风轻轻心里发慌。

此后，云姻隔三岔五就问她家庭地址。风轻轻急得眼睛亮晶晶，手舞足蹈描绘：“有好高好高的树，树叶会唱歌，阿母的竹楼藏在花藤里……” 可云姻听完，眉头拧成 “川” 字，一副雾里看花的茫然。这日，风轻轻趴在雕花案几上，听着外头喧闹声像潮水涌来，歪头朝云烟晃：“云姐姐，外面好吵啊！” 云姻倚在软榻上，指尖着茶盏，风轻云淡：“今日七月七，民间在乞巧过节。” 风轻轻瞬间蹦起来，眼睛亮得像装了星子：“那我们能出去看吗？” 期待都要从眼神里漫出来。云姻瞥她一眼，声音淡得像水：“晚上陛下召我议事，怕是要晚归。” 风轻轻忙不迭摆手：“没关系！我等姐姐！” 云烟没再应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暗自思忖：这小丫头到底打哪来的？连七月七都不知，怕不是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夜渐深，风轻轻百无聊赖地蹲在廊下数石子，元颂巡逻路过，被她拽住问：“元颂，云姐姐咋还不回呀？” 元颂是云姻的贴身侍卫，这些天风轻轻总追着他问东问西，也混熟了。元颂无奈笑：“帝姬许是被陛下留住了。” 风轻轻瞅着漏刻里的水滴，蔫巴巴道：“都亥时三刻啦，外头热闹声都没了……” 元颂看她耷拉着脑袋，劝：“夜里风冷，姑娘先歇着，帝姬估摸不回了。” 风轻轻望着紧闭的朱门，像被戳破的泡泡，黯然往房间挪。躺在床上，她攥着被子角，阿母的笑脸在漆黑里晃啊晃，翻来覆去睡不着。长这么大，头一回失眠的她，摸黑披上披风，晃到小亭子里，抱着膝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 “哒哒” 碾过夜色，大门 “吱呀” 开了。

风轻轻猛地跳起来，就见云姻被人搀扶着，步子虚浮。“云姐姐！你咋了？受伤啦？” 她扑过去，却被云姻冰冷的 “滚” 字砸得踉跄。看着云姻绕开自己回屋的背影，风轻轻攥紧披风，委屈得鼻尖发酸，一步一挪往房间蹭。

实则，云烟进宫后，陛下单独提及联姻，话里话外让他远离 “其他女子”—— 明摆着指风轻轻。被监视的憋屈还没散，鬼毒又突然发作。那毒像千万条蛇啃噬骨头，疼得他在榻上打滚，巫医们轮番上阵也没辙，昏死过去再醒来，己是丑时二刻。猛然记起与风轻轻的约定，他挣扎着回府，一进院，就见小丫头蜷在亭子里，连鞋都没穿，像只落单的幼兽。满心愧疚被鬼毒折磨出的戾气冲散，脱口吼出 “滚”，便独自回了房。风轻轻哪知道这些，只怯生生猜：云姐姐定是被月氏王骂啦，才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