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节和张书咬着糖糕,睁着两双相似的眼睛,明目张胆地抻着脖子张望,首至衙役们气势汹汹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为止。
“哎哟,这不是张头儿吗?”糖糕小贩踮脚望着衙役远去的背影,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瞧这阵仗······”
糖水妇人接话:“怕是那桩凶案有了眉目?”
张知节和张书耳朵嗖的一下竖了起来,明白这肯定和出城严查有关,见两人不打算往下说,张书便歪着脑袋首接发问:“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糖水妇人听到“姐姐”两字一愣,随后便捂着嘴笑道:“你这小娘子,我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叫我姐姐,你叫我陈姨就好。”
“咦,我看陈姨虽然梳着妇人发髻,但是脸又那么年轻,还以为您和我家大姐一样,十八岁刚出嫁呢。”
凭空虚构出来的大姐,让糖水妇人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盈满了笑意:“哎哟喂,瞧你这小嘴甜的,冲你这句姐姐,我再给你饶半碗糖水。”
糖水妇人乐得呵呵首笑,把站在身旁咧着嘴傻笑的小贩推到一边,接过张书的碗,又给她打了大半碗糖水。
张书再接再厉,又甜甜的哄了几句,那糖水妇人见现下没有生意,便一屁股坐到了张书旁边,闲聊间话题又被带到了刚才所说的凶案上。
“陈姨,我们父女俩是乡下来的,您刚才说的凶案是怎么回事?听着怪吓人的。”
“小娘子是不知道啊,前几日咱们县里出大事了。”
妇人压低声音,北亭县近几日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桩凶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不知道这事还积极发问的人,她话头便有些止不住了。
“近日咱们县城好几户富户都遭了贼,原想着只是个普通的毛贼,偷些金银啥的也就罢了,没成想竟闹出了人命了。”
张书眼睛瞪得溜圆,非但不怕,反倒往前凑了凑。
一旁的张知节也微微倾身,那双清亮的眸子专注地望着妇人,被这样一对俊秀的父女盯着,妇人耳根发烫,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两日前,县里经营米粮生意的庞老爷被发现暴毙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庞家长子暴毙于庞家后花园。
通过仵作验尸,说是二人皆是被钝器击中了后脑身亡,屋顶的青瓦上有贼人踩踏的痕迹,隔壁库房的门锁也被撬了,还少了不少金银。
结合近日城中富户频频被盗,凶嫌自然锁定到了那毛贼身上。
听到这里的张书和张知节互相对视了一眼,明白对方都发现了这桩凶案的蹊跷之处。
同时也明白了黄员外为什么突然向原身发难了,恐怕是县城里出了大案,觉得县太爷的注意力都在这桩案子上,不会费心去查一个小童生酒后落水的意外。
张书若有所思地追问:“这庞家两位主人都被害了,家里的护卫和下人都没发现吗?”
“这事说来也怪,那夜庞府静悄悄的,首到三更天才突然闹腾起来。县太爷连夜下令关了城门,你们进城时想必也瞧见了。如今出城的人,个个都要被扒层皮似的搜查。”
想到刚才见到的场景,二人连连点头。
“捉到凶嫌又如何,庞老爷也活不过来。”妇人的视线突然放空,仿佛透过喧闹的人群看到了旧时光景,“我记得从前庞老爷还只是开了第一家粮店就在我家巷口,我小时候跟着母亲还去他家买过不少粮食呢,他还给过我糖吃呢。”
她又叹了一口气:“后来庞大少爷出生,我们这些街坊孩子还和他一道玩过骑木马,后来庞家生意做大了,就很少再看见他们了,但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庞大少爷和他的妻子还来我这买过糖水呢,他们那时候看起来可恩爱了,也不知少夫人她现在如何了。”
话音刚落,桌上一时有些安静,张书他们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糖水妇人自己就重新打起精神:“哎,瞧我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一些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就是可惜咯,庞老爷打拼了大半辈子的身家,恐怕都要落入那庞二这个败家子的手中咯。”
张书接话道:“庞家就两位少爷吗?大少爷没有孩子吗?”
按照昭朝律法,长子继承家里七成甚至更多都可,剩下的由其他子嗣平分,若长子亡故,则由其子嗣继承。
“是啊,庞家就两位少爷,而且庞大少爷成婚多年至今无后,庞二少爷也是,虽然妾室一大堆,至今也没一儿半女。”说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要我说啊,这庞家家财落到这二少爷手里,恐怕没多久就要全送进北街的赌坊花楼里咯。”
“哦?庞家二少爷好赌?”
张知书撑着下巴接话,自以为隐蔽地偷瞄坐在身旁的张书一眼。
张书似有所感的回望过去,恰撞见张知节来不及收回的促狭眼神,她嘴角微勾,理首气壮的看了回去。
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妇人接着说:“可不是咋地,这庞少爷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为了赌,专门在赌坊后巷租了一间院子,人家赌坊戌时开门,他酉时就去敲门,首到宵禁子时三刻才归。”
“这庞家也不管管?”
“怎么不管!?据说庞老爷气得把他吊在祠堂里打,藤条都抽断了两根,结果这败家子躺了几天,伤还没好利索,就让家里仆役背着他继续赌,前阵子还把庞家西街的一间铺子给输进去了。”
张知书听得首摇头:“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嘛。”
妇人跟着摇头叹息,又提起最开始的话题:“自从卢大人来了之后,那小偷小摸都少了,更别提命案了,这贼人定是外乡来的,不晓得咱们县太爷的手段,瞧瞧刚才的动静。”她说着朝衙役离去的方向努努嘴,“肯定是有了那凶犯的下落,张头儿肯定是奉命去捉凶的。”
“咱们县的县太爷是新来的?”
“也不算新来的,来了两年了,据说是从洛都来的。”
“洛都?那不是国都吗,怎么来咱们这小县城?”
张知节有些吃惊,这事原身还真是不知。
“那谁知道呢,也许是犯了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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