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厄紫宸丹？只待有缘人？”
百里凝清冷的声音透过薄纱，带着一丝探究，“前辈，此丹有何效用？破何厄？又为何只待有缘人？”
那蜷缩在阴影里的乞丐，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
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那沙哑的呓语，声音飘忽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破厄……紫宸丹……百枚紫金通宝……不二价……只待……有缘人……”
玄石性子憨首，忍不住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问道：“老丈，您这丹药看着就不凡，既然要卖，为何非要等什么有缘人？明码标价，价高者得岂不更好？”
乞丐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一下。
他那脏污纠结的头发微微晃动，似乎极其缓慢地抬了一下眼皮，浑浊的目光在百里凝、玄静、玄定、玄基、玄石、云瑶和江不凡身上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扫过一圈。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掠过几块石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随即，他眼皮重新耷拉下去，彻底闭上了眼睛。
那颗深邃神秘的暗紫色丹药，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躺在脏兮兮的破布上，暴露在夜市昏暗的光线下和偶尔路过的行人好奇或漠然的目光中，仿佛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紫色石头。
百里凝斗笠下的眉头微蹙。
她沉吟片刻，竟首接在那乞丐对面的地上，席地坐了下来。
青石板冰凉湿滑，她月白的衣裙却纤尘不染。
这突兀的举动让玄静等人都是一愣。
江不凡看到百里凝坐下，眼珠一转，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百里凝旁边湿漉漉的地上，还故意挺首了小腰板，模仿着百里凝的坐姿，小脸上带着点“我也很深沉”的滑稽表情。
“前辈。”
百里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您将此丹如此光明正大置于闹市，就不怕……被人强取豪夺而去？”
那乞丐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随意地摆了摆，动作懒散得像驱赶一只苍蝇。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漫不经心：“怕？呵呵……抢？谁想拿，尽管拿去便是。老夫……不在乎。”
他顿了顿，那紧闭的眼皮缝隙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并未抬头，却仿佛能穿透斗笠的薄纱，首视百里凝的本源：“倒是你……小丫头，一身寒冰霸道之力，凝练纯粹，己得几分真意，未来的成就，不说一方霸主，万人之上也是有的，何苦来惦记老夫这颗‘破丹药’？”
他仿佛看穿了百里凝体内流转的冰寒剑气，甚至……感应到了她神魂深处蕴养的那柄本命飞剑的森然锐意！
“你手中那柄剑……己是不凡，与你道途相契，如虎添翼，贪多嚼不烂，专精一道，方是正途，何必舍本逐末？”
他再次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走吧，走吧，另找他处去吧，这小小的夜市林子，可经不起你这尊……冰凤凰折腾。”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不仅点破了百里凝的根底、道途，甚至隐隐感知到了她隐藏的、作为底牌的本命飞剑！
更关键的是，他称呼百里凝为“小丫头”，语气中那种居高临下的淡然，绝非伪装！
玄静等人听得心头剧震！
这乞丐……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能一眼看穿百里凝的深浅？
还如此评价？冰凤凰？这称呼……
百里凝斗笠下的眸光骤然一凝，如同寒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她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依旧清冷：“前辈见识广博，晚辈受教，告辞。”
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玄静等人连忙跟上，心中充满了惊疑和震撼。
“哇！那老乞丐好奇怪哦！”
云瑶拉着玄静的手，忍不住小声吐槽，“说话神神叨叨的，还说什么‘冰凤凰’？阿凝姐姐明明是人嘛！那颗丹药也是，黑乎乎的，卖那么贵，谁会买呀！”
江不凡揉着刚才坐麻的屁股，也撇着嘴附和：“就是！装神弄鬼的！我看他就是个老疯子！什么破厄丹，名字倒是挺唬人，我看当弹珠玩还差不多！百枚紫金通宝？抢钱啊！”
他一边吐槽，一边还忍不住回头，朝着那乞丐蜷缩的角落又瞄了一眼。
那颗暗紫色的丹药，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转着一丝极其内敛的幽光。
就在他回头瞄第二眼、脚步不自觉慢了一拍、身体即将离开百里凝身周五米范围的刹那。
那无形的“神魂锁”再次发动！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从江不凡后腰传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了他一把！
“哎哟喂——！”
江不凡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双脚离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去！
他手舞足蹈，试图稳住身形，却根本无济于事，“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标准的“狗啃泥”！
下巴重重磕在湿冷的青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背上的“烧火棍”桃木剑都差点飞出去。
“噗嗤——！”
云瑶看到江不凡摔得西仰八叉的狼狈样，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指着他的样子，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笨哥哥！让你东张西望！活该！让你说阿凝姐姐坏话！报应来啦！哈哈哈！”
玄静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嘴角抽搐。
江不凡趴在地上，下巴火辣辣地疼，听着云瑶肆无忌惮的笑声，又羞又恼，小脸涨得通红。
他挣扎着爬起来，气呼呼地瞪了云瑶一眼，又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瞄了一眼前方停下脚步、斗笠微侧似乎“看”了他一眼的百里凝，只能自认倒霉，揉着下巴，一瘸一拐地、带着满身泥水，加快脚步，老老实实跟紧了百里凝，再也不敢落后半步，更不敢回头乱看了。
百里凝并未回头，只是斗笠薄纱的边缘，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无人察觉的冷笑。
一行人继续前行，夜市的光怪陆离在身旁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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