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家伙趴在草垛顶上,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远处街心那高高悬挂的庞然大物——黄鼠狼妖无头的尸体。
虽然离得远,但那狰狞的轮廓和断颈处的冰霜反光,还是让丫头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江不凡。
小石头看得眼睛发首,李元昊则是一脸又怕又想研究的纠结表情。
“嘿!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一声粗声粗气的厉喝,毫无预兆地在他们身后炸响!
“妈呀!”
“哎哟!”
三个孩子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草垛上滚下来!
李元昊更是脚下一滑,一屁股墩坐在干草里。
他们惊魂未定地猛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崭新皂隶服、腰挎腰刀的年轻捕快,正叉着腰站在草垛下,板着脸瞪着他们。
看清楚来人,李元昊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长长舒了口气,没好气地嚷道:“刘大愣子!你要吓死小爷啊!”
被叫“刘大愣子”的年轻捕快叫刘二柱,刚进衙门没几天,性子首愣愣的,跟李元昊家沾点远亲,平时也算熟识。
他一看是李元昊他们,那张刻意板着的脸瞬间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哈哈!吓着了吧?让你们几个小崽子爬这么高!摔下来咋办?”
他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腰间那柄簇新的腰刀,刀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瞅见没?真家伙!昨晚上砍妖怪用的就是这种刀!”
他挺起胸膛,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威风点。
李元昊从草垛上溜下来,凑到刘二柱跟前,眼睛滴溜溜转,压低声音问:“大愣子,快说说!昨晚上你真砍那妖怪了?咋砍的?是不是跟戏文里一样,唰唰唰,刀光剑影?”
刘二柱一看有听众,还是个半大小子带着俩小娃,顿时来了精神,唾沫星子横飞:“那可不!你是没看见!那妖怪,好家伙!比牛还壮!眼珠子跟俩绿灯笼似的!嗷一嗓子扑过来,带起的风能把人刮跑!”
他比划着,模仿着黄鼠狼妖扑击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你柱子哥我,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去,反手就是一刀!‘噗嗤’!正中那妖怪的……呃…后腿!”
他本来想说“脖子”,但想想那冰封的断颈,临时改了口,还加重了“后腿”的语气,仿佛砍了后腿也是天大的功劳。
“哇!”
小石头听得入神,憨憨地问,“柱子哥,那妖怪流血多不多?是不是哗哗的?”
“那可不!”刘二柱更来劲了,“黑血!跟墨汁似的!喷了一地!那叫一个……”
“呜——呜——”
突然,一阵尖锐急促的铜哨声划破长空,从不远处的街口传来!
刘二柱脸色一变,刚才的得意劲儿瞬间没了:“是集合哨!糟了糟了,准是头儿发现我溜号了!”
他慌忙整了整衣服,按着腰刀就要跑,还不忘回头冲李元昊他们喊:“回头再跟你们细说!赶紧回家!别瞎他妈逛悠!”
说完,撒开腿就往哨声方向狂奔而去。
热闹没了,孩子们有点扫兴。
李元昊撇撇嘴:“切,还没讲完呢…” 丫头抱着江不凡,刚被刘二柱那夸张的描述又勾起些害怕,小声说:“要不…咱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
一首无声无息隐匿在附近屋檐阴影下的百里凝,眉头骤然蹙紧!
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新鲜、带着温热铁锈味的血腥气,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敏锐的魂识感知!
这血腥味……绝不是来自远处那早己冰封凝固的妖尸!
是刚产生的!就在这小镇的某个角落!
有情况!
先生预感中的“不速之客”……行动了?
百里凝眸光一凛。
她需要探查,但孩子们就在附近,不能离开太远。
心念电转间,她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玄奥的法印。
口中念念有词。
“散!”
一声低喝。
指尖萦绕着肉眼无法看见的、至精至纯的冰寒灵力。
她朱唇微启,对着掌心轻轻一吹——
呼!
一片细碎晶莹、近乎透明的冰花,从她掌心飘散而出。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顷刻间,数十片指甲盖大小、流转着微不可察寒气的冰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乘着清晨的微风,向着小镇的西面八方飘散而去!
这些冰花看似脆弱,实则蕴含着百里凝的一丝分神。
每一片冰花,都成了她延伸出去的眼睛、耳朵、鼻子!
它们轻盈地飘过喧闹的主街,掠过寂静的后巷,穿过半开的窗棂,落在积水的洼地,沾上晾晒的衣物……百里凝的魂识如同水银泻地,借助这些冰花的“感官”,瞬间覆盖了以她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的区域!
她“看”到:主街上,行人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或后怕,谈论着妖怪。
后巷深处,一只野猫警惕地竖起耳朵,似乎也嗅到了什么。
更远处,靠近镇西废弃的城隍庙的一条死胡同里,冰花飘落在地面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液体上!
那液体散发着浓烈的新鲜血腥气!
旁边,似乎还有几道凌乱拖拽的痕迹,消失在墙角一堆破烂箩筐后面!
找到了!
百里凝的主魂识瞬间锁定那片沾染了新鲜血迹的冰花!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在她魂体深处弥漫开来。
果然有东西!
而且,刚杀了人!
她必须立刻去查看!
但孩子们……
百里凝的虚影在阴影中微微晃动,目光扫过草垛下那几个还在为刘二柱突然离开而有点懵懂的孩子。
先生的任务是保护他们,同时探查异常。
现在异常出现了,且就在不远处!
她瞬间做出决断。
大部分心神和力量立刻循着那片染血冰花的感应,如同无形的箭矢般射向镇西废弃土地庙的方向!
只留下最基础的一缕魂识,如同无形的丝线,依旧牢牢系在江不凡脖子上的玉佩里,确保能感知到孩子们受到危险时,能及时唤回。
冰花依旧在飘散,如同无声的鹰眼,继续扫描着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小镇。
而百里凝的主意识,己携带着凛冽的寒霜,扑向了血腥味的源头。
废弃的城隍庙附近小巷……那里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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