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她仰头望着月光穿过柴房缺失的瓦片,身子往后斜靠在草垛上,扔掉吃完的棍子,舔掉指尖的孜然粉,"侯府一片瓦值三钱银子。"
"咔嚓!"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脆响,碎瓦簌簌落下,砸在她脚边。林小满叹了口气,终于抬头。
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漏进来,勾勒出来人的轮廓——广袖流云,玉冠束发,一张脸清冷如霜,偏生那双凤眼里噙着几分戏谑。
他轻飘飘转身,衣摆扫过地上的炭灰,竟未沾染半分尘埃。
看见这一幕,林小满暗暗称奇,这布料当围裙正好。
"小丫头。"他开口,声音如冷泉击石,"知道我是谁吗?"
林小满慢条斯理地啃完最后一口腰子,又从袖子里摸出另一串:"知道啊,半夜爬姑娘家房顶的,不是采花贼就是馋猫。"
"咔嚓!"月隐脚边第三块瓦片遭了殃。
看着眼前如玉的公子,她眨眨眼,把烤腰子往前一递:"尝尝?特意留的,撒了茱萸粉和蜂蜜。"
那人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他盯着油光发亮的腰子,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醉月轩,月隐。"
——京城第一青楼的花魁!
林小满的八卦之魂瞬间燃烧。醉月轩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而月隐——据说是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多少贵女一掷千金只为听他弹一曲。
"听说你卖艺不卖身?"
林小满连忙首起身子,兴致勃勃的抬头看向他。
月隐的指尖抚过她脸颊上被婚书划出的血痕,声音低哑:"现在,我对卖身有点兴趣了。"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淡淡的梅香,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林小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公子说笑了。"她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斑驳的土墙,"我这儿只有烤腰子,没有风月。"
月隐低笑,忽然俯身,就着她的手咬下顶端那块肥油包裹的腰花。他的唇擦过她的指尖,温热。
"味道不错。"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目光却一首锁着她的眼睛,"比醉月轩的厨子强。"
"小丫头,知道萧临是什么人吗?"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林小满往后一仰,避开扇子:"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吃了我七串烤肉还不认账的将军嘛。"
月隐忽然笑了。不是方才那种浮于表面的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模样,眼尾微微弯起,像月牙儿。
"有趣。"他收起折扇,"我改主意了。明日醉月轩有赏梅宴,你来。"
不是邀请,是命令。
"砰!"
柴房门突然被踹开,家丁们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三小姐!您没事吧?我们听到动静——"
火光映照下,只见他们家三小姐正举着半串烤腰子,而传闻中清冷孤高的花魁公子,正被她抵在墙上,唇边还沾着一点油光。
场面一时寂静。
林小满干笑两声:"那个......我们在讨论......厨艺?"
月隐优雅地首起身,广袖一拂,施施然道:"夜深了,改日再讨教。"
"伤药。"他瞥了眼她额头的淤青,"要是留疤...可惜了。"
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窗外,只有几片雪花般的梅花瓣缓缓飘落,消失在夜色中。
家丁们面面相觑。
"三小姐,这......"
林小满摆摆手:"没事,都散了吧。"她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烤腰子,忽然笑了,"有意思。"
夜风送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柴房里只剩炭火偶尔的"噼啪"作响。林小满伸了个懒腰,把最后一块腰子塞进嘴里。
看来,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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