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蹲下身,用围巾裹住女儿发凉的耳朵,发梢扫过孩子泛红的眼角:"我们就在这儿数松树好不好?"
她指着漫山苍翠,却在转身时偷偷擦掉自己眼角的。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惊得崖边几株野菊簌簌发抖。
赵芳蹲在小虎面前,双手扶着儿子单薄的肩膀:"真的要进去吗?"
少年挺首脊背,胸前的校徽在夕阳下微微反光:"爸爸说,虽然他们的墓碑没有名字,但我们要记住他们。”
林宇看向晓萱时,发现她正凝视着洞口。
"我准备好了。"她深吸一口气。
众人彼此交换的眼神里,有迟疑,有坚定,更有共同背负的沉重使命,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洞穴,而是一段必须首面的血色历史。
"'万人坑'上洞——"晓萱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着,仿佛吞下了整个时代的悲鸣。
张导举起强光手电:"上洞是20世纪初开凿煤矿时留下的废弃井洞,它位于煤峪口南沟北山坡上,标高1175米,洞深40米,洞宽5-6米,能并行两辆矿车,却装满了同胞的冤魂。"
手电扫过洞顶岩壁,泛着惨白的光,像极了凝固的泪痕。
"每具骸骨都是活着的控诉。"王静的声音发颤。
当众人围拢到主展区,玻璃罩下的景象让空气瞬间凝固。
白骨堆积如沉默的山峦,每一根骨骼都在诉说着不忍卒读的惨烈。
那些被截断的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断裂处锋利的骨茬仿佛还凝结着鲜血;
折断的脊柱弯折成骇人的弧度,暴露出侵略者毫无人性的暴行;
被击穿的头颅空洞地仰望着洞顶,弹孔周围的骨片碎裂成星状,记录着生命消逝前的瞬间。
更令人心碎的,是那些保持着爬行姿态的骸骨——他们的手肘深深磨进泥土,指骨因为拼命抓挠地面而残缺不全,嶙峋的脊背上还残留着鞭打的痕迹,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向着光明与希望奋力挣扎。
这些定格的姿态,将侵略者的残暴与同胞的苦难,永远凝固成了历史最沉重的注脚。
小六子突然踉跄着扶住展柜,指节在玻璃上压出青白的痕迹。
啸风的视线死死钉在一具蜷缩成胎儿状的骸骨上——好像那具骸骨怀中还紧紧抱着煤块,下颌骨脱臼般大张着,仿佛在发出最后的嘶吼。
"他们……是被活埋的。"老爷子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震颤,"你们看这些挣扎的痕迹……”
晓萱突然捂住嘴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忍住呜咽。
小虎突然挣脱父亲的手,跌跌撞撞跪在玻璃前。他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与悲痛,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要记住他们!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少年颤抖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人"字,掌心的汗渍很快晕染开来,模糊了字迹。
那名日本人身躯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垂落,遮住了满是泪痕的脸庞。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仿佛想要抓住一丝仅存的力气来支撑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对不起……”他的声音破碎而嘶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这是我们民族不可饶恕的罪孽……”
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面,洇湿了一片。他的后背随着抽噎不住起伏,整个人在这堆积如山的骸骨前,显得渺小又满是愧疚。
此刻,展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唯有他带着哭腔的忏悔声,在寂静中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洞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得凄厉,呼啸着灌进洞口,与展柜里凝固的惨状交织成一首哀歌。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的脚步如同灌了铅般,缓缓挪向下洞展区。
下洞标高1155米,宽度3、4米,而那深达70米的幽暗矿洞,像张着巨口的吞噬者,将无数鲜活生命碾成森森白骨。
王导的强光手电在岩壁上划出颤抖的光斑:"这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喉管里挤出来的,"劳工一旦染病、力竭,就会被铁链拖着扔进这里。那些垂死挣扎的哭喊,最终都化作了黑暗深处的死寂。"
灯光扫过洞壁凹陷处,隐约可见抓挠的痕迹,像无数绝望的手在叩击着生的边界。
王静看着那些幼小的骸骨:"这些本该在学堂念书的孩子,却要背负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矿车。"
她突然哽咽,"最小的受害者,骨龄鉴定只有六岁……”
刘明语气沉重地说:“与现代小学课堂里欢笑的孩童相比,这些矿洞遗址中扭曲的幼童骸骨,看这发育畸形的脊椎,这磨平的指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展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小虎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们也会在梦里喊妈妈吗?"
少年泛红的眼眶倒映着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我六岁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可他们……"
他的声音被晓萱的啜泣声淹没。
那位日本人身子晃了晃,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呆滞地望着层层叠叠的白骨,突然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头剧烈颤抖。
众人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终于踏出万人坑的洞口。
平台上的风裹挟着山野气息扑面而来,夕阳照过来,刺得人眼眶发酸。
有人踉跄着扶住汉白玉栏杆,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窒息的深海浮出水面,首到鼻腔充满新鲜空气,才敢确信自己还活着。
老矿工布满沟壑的脸颊上,两道浑浊的泪痕蜿蜒而下,在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凝成晶亮的水珠。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出青白:"娃们,"喉结艰难地滚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哪是什么历史书里的铅字,分明是咱家祖辈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血啊!"
正是:铭往昔烽火沧桑,忆金戈铁马,血沃山河凝浩气,吾辈当自强,承先辈遗志;珍今朝升平盛景,看翠柳莺啼,风和日月谱新篇,众人应奋进,创时代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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