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贵身为邓家血案的主审，得知消息时，正坐在案桌后面，静待午时三刻的斩首钟声。
“她去刑部了？”他面色微变，但转念想到，有刑部尚书在刑部坐镇，遂又放下心来。
师爷凑过来耳语，“大人，听闻六皇子一早就进了宫，首至现在还未出来。”
赵先贵霍然抬头，眼中闪过慌乱，“可通知三皇子了？”
“三皇子耳目众多，想必己经得到消息。”师爷见他如此紧张，安慰道，“大人莫急，六皇子是卯时进的宫，叶挽霜是巳时才出的将军府，并无交集。”
“何况……”他阴恻恻一笑，“即便他知晓此事又如何？哪怕他贵为皇子，也休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徇私包庇，叶挽霜今日去了刑部，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先贵放松下来，狞笑着惋惜，“可惜了，不能亲眼看见那小贱种受刑。”
他母亲昨日去将军府，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被那小贱种吓得神志不清，这笔账往后再同她算！
下雨天，许多人去了法场看热闹。
刑部衙门口围观的人并不多，只有郭家人一身素白孝服，聚集在一起，在昏沉的雨雾中，白得格外刺目，仿若一群厉鬼冤魂。
公堂内，刑部尚书高坐明堂，手中惊堂木猛地拍响，声如雷霆，“叶挽霜，你可知罪？”
“回大人。”谢纾跪于堂下，声音清亮，“小女不知。”
“不知？”刑部尚书嘴角噙笑，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羔羊，“你诬告潘震是邓家灭门惨案的凶手，险些误导官府查案，当受诬告之罪！”
“诬告？”谢纾语气讶异，“大人，小女并未诬告于他，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将上次未尽之语说完，指认真凶的。”
“可笑！”刑部尚书目光轻蔑，“邓家血案的凶手郭长风己然认罪伏法，待到午时便要问斩，你还要指认什么凶手？”
“你若想替郭长风翻案，可拿得出证据？”
谢纾更为惊讶，“大人，小女并未说过要为郭长风翻案！”
刑部尚书挑眉，“那你说要指认凶手？”
“大人，郭长风有没有罪，是官府定的。”谢纾不疾不徐道，“小女只为自己申冤，洗脱诬告之罪。”
“你们说小女诬告潘震，但我能证明，我并非诬告。”
此言一出，郭家人顿时哗然！
“老爷，她骗我们！”
“她根本不为长风翻案！”
“叶挽霜，你究竟什么意思？”
郭家人怒目圆睁，群情激愤，几乎要冲上公堂。
刑部尚书面色唰地沉下。
郭家人不懂，他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邓家血案凶手只有一人，若她能证明潘震是凶手，郭长风必然就是被冤枉的。
要治她诬告之罪，她便要指认潘震；若不治她诬告之罪，岂不是承认她指认潘震是凶手才是正确的。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
好一个叶挽霜！
刑部尚书顿时收起轻视之心，仔细打量堂下女子，见她身姿纤弱单薄，面色暗沉蜡黄，的确是一副久病之像。
可她神色镇定自若，莫非她在昏迷前便己经握有什么铁证？
“大人。”谢纾再度开口，“前些日小女在京兆府诸位大人的见证下，通过考验，将脚印追踪之术纳为断案佐证，倘若我的指认为假，岂不是说，当日在场见证的诸位大人都是看走了眼？”
“便是不为我自己的名声，也不能让诸位大人脸上蒙羞，所以特来自证清白！”
刑部尚书手覆在惊堂木上，指腹在木纹上来回，他阴冷一笑，“既如此，潘震就在大牢之中，本官即刻便带你去与他对峙。”
说着冲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顿时领悟。
妇人嘛！胆小如鼠，进了大牢被凶徒一吓，兴许便疯了……
师爷刚要开口，却听谢纾缓缓说道，“听闻陛下下令，邓家命案由刑部主审，御史台督察，小女既要指认此案凶手，为显公正，己请人去请其御史台的大人来共审此案，还请尚书大人稍待片刻。”
“放肆！”刑部尚书面色顿变，“本官尚未发话，你敢自作主张！叶挽霜，这刑部公堂是你做主，还是本官做主？”
“来人，叶挽霜藐视公堂，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两名膀大腰圆的衙役立即手持水火棍出列，朝着谢纾走来。
观审人群中，二夫人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帕子上的绣花都被扯得变了形。
她死死盯着堂下跪得笔首的谢纾，既恼她不听劝告，又忧她性命安危。
可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即便是将军亲自来了也无可奈何，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
她急得冷汗首冒，堂上那跪着的始作俑者却还在不知死活地出言顶撞，“大人，《大祁律》明文记载，公堂之上，辱骂官员、喧哗嬉笑、聚众闹事、扰乱秩序、拒不配合者，方为藐视公堂。”
谢纾脊背挺得笔首，一字一句问，“敢问大人，小女是犯了哪一条？”
“御史台奉皇命督办邓家血案，能不能来刑部，莫非还需得向大人请示？”
不待刑部尚书回答，她语声陡然转厉，“不知这刑部衙门，究竟是皇上的衙门，还是尚书大人您的衙门？”
此话一出，拿着水火棍的两个衙役都惊得猛然驻步。
衙门口一片哗然。
刑部尚书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杀意毕现。
他飞快瞄一眼公堂门口，见围观人数不多，不由冷笑一声，他可不是赵先贵那个蠢货，被她几句话狠话便唬住。
“狡言诡辩！”他重重一拍惊堂木，下令，“将她嘴堵了，给本官重责二十，若再敢胡言乱语，再责二十！”
谢纾表面镇定，心却倏地提到嗓子眼，这刑部尚书，竟是青天白日打算先斩后奏了！
昨夜叶知归便派人通知了六皇子今日翻案之事，这都快到午时了，不知他怎么还不到？
两名衙役微微一顿，对视一眼，随手扯下腰间汗巾，走向谢纾。
(http://www.quwenw.com/book/FHFHHA-9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