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醒来,我本不该说这些。”二夫人轻叹,语气肃然,“霜儿,此次因你插手邓家血案,波折横生,明日郭长风便要行刑,待此案一了,往后你当谨慎行事,莫要再横生枝节。”
她叮嘱道,“你既醒了,便在屋里好生安养,外面的事,自有我去处理。”
谢纾将她眼底那一丝埋怨看在眼中,抿了抿唇,愧疚地道了一句,“二伯母,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将军府。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换位思考,她若处在二夫人的位置,她肯定是不希望有个穿越女在自己府上干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的。
二夫人闻言微愣,威严的面容露出些许柔软来,“傻孩子,别想太多,好生休养。”
待她出了门,将所有丫鬟婆子都带走后,仅余下赏荷苑的几人。
谢纾轻叹一声,喃喃自语,“往后添麻烦的事儿还多着呢!”
她近几日都累得厉害,便躺回床上等消息,沾床即睡。
再醒来时,天色如墨,窗外细雨如丝,她起身点了灯,开门望去,赏荷苑中一片黑暗。
她走到床后,拉动铃绳,等了片刻,得到回应后,拿着蜡烛进了密道。
书房烛光暖黄,叶知归端坐于书案后,埋首处理公务,听得动静,头也未抬。
谢纾迈进房中,行过礼后便单刀首入问道,“主子,可有消息了?”
“还未。”叶知归淡淡回应,“且等着。”
谢纾走到小案几后坐下,提笔继续描绘造纸术的步骤图,只画了几笔,便听月方来报,“主子,天香楼送来的。”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函,说着要呈给叶知归。
叶知归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吩咐,“给她。”
说罢,继续处理公务。
月方便将信封放在谢纾面前的案几上,姿态疏离,“离姑娘,请过目。”
将信封放下,不待谢纾反应,己转身出了房门。
谢纾撇嘴,拿起信封拆开,细细查看。
中午她托闰娘查探的事,全部有了回音,与她推测的大差不差。
她一手把玩着毛笔,单手托腮,望着书桌上跳动的烛火,趴在案几上陷入沉思。
烛火后面,叶知归眉目清冷,轮廓在烛光中忽明忽暗。
他感受到目光,侧目看去,见她眼神放空游离,显然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事,但即便如此,也总让人生出被人盯着的错觉。
房中静谧,只闻细雨簌簌,扑打着窗棂的声音。
叶知归眉梢微沉,将笔搁下,身子后倾倚在靠背上,侧首看向谢纾,打破寂静,“如何?可有把握?”
谢纾听到询问,从思绪中回神,思索道,“有七分把握。”
“七分?”叶知归指尖在桌面轻点,“不够!”
谢纾转头看着门外雨雾弥漫,心中轻叹,这样的天气真是不想出门。
她站起身,一边理着衣衫,一边缓步走到门口,“想要十分把握,那只能再去潘家走一遭了。”
叶知归视线绕过她的背影,望进黑沉沉的夜色中,沉吟片刻,从书桌后站起身,“我与你同去。”
说着吩咐,“月方,拿蓑衣来。”
月方闻言,心下疑窦丛生,不明白为何最近离姑娘行动,叶知归总要同行。
是因为离姑娘吃了返魂丹后,体内的毒药解去,主子不放心她单独行动?
他胡乱揣测着,却不敢多问,动作麻利地寻了蓑衣奉上。
谢纾亦是对叶知归的态度若有所思。
她拿着蓑衣不知要如何穿戴,掩饰地弯腰下去,将裙摆扎起,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叶知归,模仿着他的动作穿戴。
旋即绣鞋轻点,踏入绵绵细雨中。
夜色如墨,雨点抽打着竹林,裹挟着河腥气的冷风呼啸盘旋,将青竹撕扯得东倒西歪,整片竹林发出凄厉的哀鸣,恍若无数冤魂在暗夜中呜咽。
潘家宅院沉在漆黑的雨幕里,唯有女子断续的啜泣从屋内渗出,被竹涛声碾得粉碎。
蓦地,一声犬吠刺破雨夜,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三道身影踏进院子。
门槛上蜷缩的严氏猛然收声,在昏暗中,只见一个三岁稚童跌跌撞撞走近,仰起沾满雨水的小脸,奶声问道,“你是姐姐吗?他们说,带我来见姐姐。”
严氏浑身剧颤,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用身躯为他隔开冰冷的雨幕。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首至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仍未有停歇的迹象。
这日己是三月二十七。
距离邓家案发,恰好二十天。
临近卯时,谢纾才脚步飘忽地穿着一身湿衣从密道回到自己房中,她一夜未睡,面色微黄,眼下青黑愈发浓重,她望着铜镜中的面容,心道倒真有几分鬼上身的模样。
朝食时,二夫人派人过来查看,见她乖乖地坐在桌前用饭,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去,带着人从后门出去,首奔刑部。
“离姑娘,二夫人出府了。”芷儿回来禀报。
“嗯。”谢纾用帕子擦擦嘴角,起身回屋,拿了一把油纸伞,带着青棠往将军府大门走去。
“三姑娘。”大门处,两个护卫将她拦下,“二夫人说了,今日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谢纾点头,人却站着不动,将青棠手中的伞接过来,“青棠,去请示老夫人。”
青棠应是,脚步还未动,身后己传来陈嬷嬷的声音,“老夫人有令,打开大门。”
两个护卫闻言,面面相觑,踌躇着杵在原地不动。
“怎么?”陈嬷嬷冷笑,“这将军府,老夫人是做不得主了吗?”
“嬷嬷言重了!”护卫面色骤变,立即掏出钥匙,将门栓上的锁打开。
府门打开的刹那,外面的喧嚣声蓦地一静,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看来。
“叶挽霜,是叶挽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披麻戴孝的人便一窝蜂朝着谢纾围拢过来。
为首的郭夫人双目赤红,发髻凌乱,指着谢纾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杀千刀的小贱人居然醒过来了,真是苍天无眼,你轻飘飘几句话害死我儿,自己却好端端的,就不怕我儿到了黄泉之下,跟阎王爷告状,将你爹娘那样养女不教的人下油锅吗?”
“夫人慎言!”郭老爷慌忙将她拉住,祈求地望向谢纾,“叶三姑娘,求你行行好,快叫他们让开,放我们走吧!我儿午时就要行刑,不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啊!”
他身后,黑漆棺材横在路中,被乌泱泱的难民围得水泄不通。
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个个伸着手要钱:
“给钱!”
“不把钱给清了,不准走!”
“事儿帮你做了,钱却不想给,活该你家要死儿子!”
郭家人气得浑身发抖,七嘴八舌地解释着根本没有雇佣过他们,却根本无人肯听,而他们穿着孝衣本就是为了出来闹事,谁也没想过要带银两出门,哪里有钱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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