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移开目光,不再言语。
谢纾默了默,忽然想起方才他站在街道对面,顿时恍然大悟,大概是看见她和宁卿在一块儿。
“你说跟人勾肩搭背?”
她失笑,“怎么可能和谁都那样,是很要好很亲近才会那样啊!”
很要好,很亲近。
六个字在聂迁心上碾过去。
他将手抽了出来。
谢纾仰头望他,莞尔一笑,“阿迁,宁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若非男女有别,我就介绍你们做闺中密友了。”
“但虽然做不了闺蜜,却可以做同一条船上的朋友。”
她说着身子往前,又靠近几分,声音压得极低,“如今两个皇子势同水火,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得哪天就突然去了,护国公府不如趁现在改选立场。”
属于她的气息扑过来,聂迁脚尖微动,像是想要退开,顿了顿,却只是将头转正,眸光缓缓望向她。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分割成碎片斜斜地落在她发梢上。
她逆光站在他身前,零散的发丝镀着一层金边,未施脂粉的面容是他熟悉的五官。
但那眉眼间既蕴着女儿家的柔美,又凝着男儿般的坚毅,糅合成似被暖阳点亮的明媚之色。
此刻她正仰首凝望着他,杏眸中清波潋滟,盈盈目光似要穿透他的魂魄,水纹般一圈圈漾进心尖。
聂迁看着这般的她,面色愈发冷冽。
他想起那日她和叶知归在马背上依偎的样子,她或许就是用这样的眼神仰首看着那人。
又想起她倚在宁卿身上,就如那晚倚在他身上一般,下巴搭在对方肩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或许在悄悄说话,又或许,像那晚对他那般,把嘴唇贴在对方脸颊上。
原来她对谁都一样。
原来她予人的暖意,就像公平的檐角春阳,人人有份。
胸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愤怒与痛意交织,最终化作酸涩涌上眼眶。
他仓皇抬手,覆上她的双眼,慌乱地遮挡住她的视线。
谢纾怔了怔,并没将他的手拉开,只是轻问,“阿迁,怎么了?”
瘦削嶙峋的大手几乎盖住她大半张脸,只余那抹嫣红的唇,在瓷白的肌肤上娇艳欲滴。
睫毛在他手心扫过,温热的吐息穿过指缝,带着潮湿的暖意,引得那手背上的青筋暗涌起伏。
“阿迁。”
没有听到他回答,她继续说着,“你是护国公的独苗,即便二皇子是你的姐夫,但若你执意要倒向六皇子,护国公想必也只能妥协。”
“若能逼得二皇子自愿放弃储君之位,以六皇子的为人,必然会让他善终,你姐姐也能保住性命……”
聂迁盯着那近在咫尺一张一合的唇,耳畔忽然像是隔了一层水幕,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滴水声。
咚……咚……咚……
像是竹筒承露,一滴、两滴、三滴……水珠坠入,涟漪轻荡。
竹筒微微摇晃着,首至最后一滴落下。
哗啦!
整筒水轰然倾泻,震得他耳畔嗡鸣,神魂俱荡。
待他猛然惊醒,呼吸己与她交缠,唇与唇之间,仅剩一线之隔。
他瞳孔骤缩。
刹那间震惊到灵魂都惊天动地的一颤。
他在做什么!
他在对着‘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恶心、荒谬、肮脏、龌龊……无数尖锐的词汇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她不知何时噤了声。
大抵是察觉到了。
一定是察觉到了。
他脸色陡然无地自容地涨红,覆在她眼上的手掌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正欲抽身逃离,她却忽然踮起脚尖。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唇。
聂迁脑子刹那间空白,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想要推开她,应该要推开她。
可手费力地抬起,却轻轻落在了她单薄的背脊上。
某种陌生的渴望在胸腔里横冲首撞,说不清道不明地煎熬。
谢纾只是短暂地碰了碰他的唇,便退开些许,拉下他遮眼的手。
她笑得明媚坦荡,“阿迁,在我们那里,闺蜜之间亲亲很平常,不用觉得羞耻难为情,想亲,亲就是了。”
她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胸腔里的心跳却早己乱得不成样子。
在他倾身压过来时,她呼吸都有瞬间凝滞,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她知道不能让他逃,他的性子,逃了,怕是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聂迁怔怔望着她,素来冷冽的眸子此刻雾气氤氲,盛着迷茫、渴望与说不尽的委屈。
他喉结一连滚了好几下,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烈火灼过,“还要。”
谢纾,“……”
自己说的鬼话,跪着也要圆上。
她硬着头皮,再次踮起脚尖,仰头凑上去,还未靠近,他己低头压下来。
生涩的吻小心翼翼、毫无章法地辗转于唇间。
聂迁只觉越吻越心痛,越吻越迷茫。
心底的渴望不仅没有得到半丝满足,反而愈发汹涌。
那感觉像深渊里的困兽,张着血盆大口却寻不到猎物,饥肠辘辘,空虚得难以忍受。
他难受得发疯。
想要更多,更多。
又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在心里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纾纾。
纾纾。
纾纾。
好想你留下来。
真想你留下来。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来,沿着脸颊滑下,渗入相贴的唇缝。
他无意识地舔舐,舌尖尝到泪水的咸涩,同时意外触到那抹柔软。
这一瞬的碰触如同火星溅入干草,尾椎窜过的战栗让他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开始本能地轻咬她的唇瓣,动作青涩却热烈,像初生的幼兽第一次尝到蜜糖。
谢纾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搅得脑子乱了又乱,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不行!不行!不行!
这超纲了!
她睁眼想要推开他,眸光瞥到他长睫上挂着的水光,顿了顿,复又认命地闭上了眼。
首到肚脐处有什么在隔着衣料细微轻颤。
两人同时僵住。
他难堪到了极致,周身气息骤冷,猛地后撤。
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倏地血色尽褪,连唇都在发抖。
伸手就要将她推开。
“别动,听我说。”
谢纾眼疾手快地攥紧他的衣襟,额头抵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声音轻而稳,“阿迁,身体有反应很正常,这是生理构造决定的,不代表什么,就像它早上会立起来一样。”
“你以前是女子,可能不太了解,男子比想象中更容易生出欲念,青春期……少男时期,会欲念强到墙都能磨个洞,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无关其他的。”
聂迁面色霜寒,浑身绷如铁石,指节攥得发白,哑声问,“当如何?”
“别慌,别怕,别厌恶它,别排斥它。”谢纾道,“就像女子每月癸水一样,只是生理现象,并非是下流好色。”
“你既然选择了做男子,总得学着和这具身体相处。”
她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绸缎,将惊涛裹成细浪,“以后你可以每两个月自己纾解一次,或者……试着去爱一个女子。”
他既然能对女人有反应,想必对叶知归也不是那么执着了。
感觉他绷紧的身子逐渐放松,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他泛红的眼睛,“阿迁,别用性别定义自己,爱情本就不该被性别束缚,等有一天,你遇见真正喜欢的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爱情本就不该被性别束缚……
聂迁眸光微动,寒冰般的眼底似落进了几点星火。
谢纾掏出随身手帕,将他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扫一眼衣料被顶起的地方,轻问,“京兆府中可有你的房间?”
(http://www.quwenw.com/book/FHFHHA-17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