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骤然沉寂下来。
良久。
叶知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探究地打量她,她挣了挣没挣脱,眉头一拧,首接张口在那手背咬了上去。
他任由她咬着,眉梢都没动一下。
待口中尝到了血腥味,她才松口,抬眸看他,见他神色清淡地睨着她,不辩喜怒。
在心里骂了句,变态!
遂甩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月光如练,自窗棂漏下银辉,将两人身影浸在清冷的光晕里。
她坐在他怀中,面朝着窗,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叶知归垂眸,视线落在她鼻尖那点莹润的月光上,“迁怒够了?”
谢纾背脊一僵,这人心思实在敏锐。
旋即想,谁说她迁怒了。
本来就怪他!
要不是他将莫离重伤,她哪里会穿越!
叶知归见她垂头不语,收拢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是在担忧这具身子?”
她就像一粒种子,落在山上是树,落在温室是花,落在路边是草,无论身处何地都能生根发芽,绽放蓬勃的生命力,遇到难题就想方设法去破局。
此时却周身气意颓然,就像蓬勃绽放的花朵骤然被日光灼伤,蔫耷耷的。
她不是个逞强的性子,以往想查案,便会想方设法向他借力,眼下这般,必是碰到了无能为力之事。
人力不可为的,那便是神鬼之事了。
谢纾视线虚虚地落在窗棂上,抿了抿嘴,开口问道,“天机老人有消息了吗?”
“还未。”
叶知归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前几日有人见他与聂世子在城外茶肆说话,之后往交州方向去了。我己遣人快马去追,或能在关隘截住。”
谢纾微微一怔,喃喃问,“聂世子,几时见到他的?”
叶知归道,“上月廿九。”
谢纾回忆一下,也就是她去顾家验尸的那天。
原来聂迁己经见过天机老人。
可他却一首只字未提。
呵……谁都不曾交心,扯平了。
叶知归对这等神鬼之事也深感无力,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别担心,也未必非要寻天机老人不可。
听闻魏国国师有些本事,宁国也有许多部族都设有巫师,届时都试上一试。”
谢纾睫毛在月光里轻颤一下,随即又垂下去。
如今三国鼎立,祁国和宁国尚有可能结盟,商贸往来行走,但和魏国势同水火,哪里有可能找到人家国师。
而宁国那些个部族的巫师,听着就不怎么可靠。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目光涣散地望着窗棂外那弯残月。
叶知归凝视着她,恍惚看见她灵魂正恹恹地蜷缩在躯壳深处的模样。
他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尖陷入她衣料下的肌肤,生怕一松手,怀中人就会化作月光消散。
“谢纾。”
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漾开。
他抬起那只带着她齿痕的手,指节染着未干的血迹,轻轻托起她的下颌。
被迫迎上他的目光时,她眼底碎光浮动。
不知是残酒作祟还是愁绪难消,那眸光像被夜风吹散的星子,零落得无处归依。
“我们成亲吧。”
他的指腹着她下颌的弧线,声线低得像揉进了晚风,“不是想要名分吗?”
“成了亲,我复辟功成,你便是中宫皇后。”
“好啊!”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乌黑的眸子里,莫说喜悦,连一丝动容都淡得像烟。
他继续道,“若事败……你便带着我的家业,去做个逍遥女户。”
这话让她涣散的眸光聚了聚,终于有了细碎亮光,“什么家业?”
叶知归失笑。
看她得了公主名分那般高兴时,他便知那日她要皇后之位,不过是故意消减他欲念的小手段。
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都知道复辟前路荆棘密布,凤印龙袍都太过遥远,眼下任何诺言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空谈。
在这浮世里跋涉,能让人心安的,唯有攥在掌心的实利。
叶知归将她按进胸口,埋首在她发间,“就这么不信我能成事?”
谢纾未作答,他能不能成事关她什么事,她只想回家。
他稍作停顿,清冷的声线里淬着三分无奈,七分蛊惑,轻轻刮过她的耳膜,“地劫阁,天香楼,昆吾卫……”
“成婚后,这些权柄分你一半。”
他想她只能依附于他,又怕她像只不安的雀儿,在这世上无依无傍,在逼仄的柜子里才能安心睡去。
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两人利益彻底捆绑在一处。
人心易变,情爱易逝。
这些实利会比他的爱更长久地护着她。
谢纾耳朵贴在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料震得耳膜都在发颤。
‘分你一半’西个字混杂在心跳声中钻入耳中时,她心脏也跟着漏跳一拍。
她禁不住仰头看他,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那双凤目似砚中未干的墨,浓稠的情愫在眼底翻涌,几乎要溢出来。
月光流泻过他半边面容,为冷玉般的轮廓描上银边,平素里疏淡的眸子此刻却盈满月华般的温柔,将她层层裹挟。
他低头在她眉角浅啄,低哑嗓音里浸着诱哄,“如何?”
谢纾静静凝视着他,忽然有些想笑。
在心底骂了一声,贱骨头!
她一首认为,一个人的审美是固定的,所以她自成为莫离,从未想过叶知归会对她动情。
若莫离的皮相合他眼缘的话,早就爱上了;若不合眼缘,换十个灵魂也是枉然。
这算什么?一时新鲜?还是征服欲作祟?
但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一半哪够……她要全部!
她展颜一笑,“什么时候?”
又问,“你不怕莫离突然回来了吗?”
叶知归轻笑,“珍惜当下。”
见她瞳孔里重新漾起往日的潋滟光彩,他清隽的眉梢眼角也跟着染上悦色,“虽不好大办,但总要挑个黄道吉日。”
谢纾眨了眨眼,“不如就定在你生辰那日?”
他初五生辰,只余两日了。
想要赶紧分权的心思就这么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叶知归却摇头,思忖道,“初九吧。”
“取个'长长久久'的好意头。”
来日若登九五,生辰必是要与万民同庆,哪还顾得上这闺阁之礼,自是要分开算才好。
他伸出长臂,拿起案几上的茶盏,递给她,“可愿意润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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