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正哭到伤心处,猛然听到背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瞧,见是晴雯。宝玉多日未见晴雯,乍一相见,只觉千愁万绪一起涌上心头,不由哭的更大声了。
晴雯不知宝玉发生了何事,会躲在这里哭。自己也是刚好在这一带徘徊,这才遇上了。
晴雯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问道:“二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宝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二姐姐…二姐姐真让你说着了,都是我没用,我救不了她。”说着,又哭。
晴雯将宝玉带到了自己落脚的客栈,告诉宝玉,自己暂时住在这里,让他有事可以来这里找她。同时又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她。
宝玉解释道:“前些日子我病了一场,太太又禁了我的足,不让我出去,并不是成心不来看你。今日二姐姐回来,见她哭成那样,心里着实难过,我原本依你的话是要找老太太去的,可太太不许,说我小孩子家的那管的了大人的事,也是为此,我才病了。”
“二姐姐说,她是她父亲以五千两银子卖给孙家的,那孙家便常借用此事来打压她,二姐姐性子本就软弱,见此也只能忍气吞声。我刚刚知道后,也是气愤不己,想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为了钱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真真是可恶之极。”
晴雯想着,宝玉哪里知道,贾府上下如今连五千银子也拿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将迎春下嫁。看宝玉伤心,眼下只能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上火,事己至此,伱生气也没用,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帮你二姐。”
宝玉道:“不中用的,二姐姐即己嫁了人,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我们离的又远,如何照顾的到。原先听你说二姐姐嫁的不好,我还不怎么相信,如今一看,竟是真的无疑了。”说完,伏在桌上又痛哭起来。”
晴雯没劝,看着他哭,等他情绪平复了,才又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帮助你二姐姐,只看你敢不敢了。”
“我敢!”宝玉抹了一把眼泪,想也没想的说道:“只要能让二姐姐脱离苦海,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你就不怕太太不愿?”
宝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只要是为二姐姐好,想必太太是会同意的。”
晴雯闻言,笑道:“你二姐姐之所以被那孙家这样欺负,还不是怪你们这边不作为,你们不管不问,视若罔睹,才纵的那孙家越发家肆无忌惮的轻贱你二姐。说到底那孙家不过是贾府的门生,靠着你们家才提拔起来的,他能与你们家结亲,也是他高攀了。
“依我的主意,等你二姐姐回去之时,你也不必去问太太,首接去求老太太,提出要送你二姐姐回去,老太太心软,必会同意。届时,你趁这机会,好好的敲打一番那个孙绍祖,让他好好对你二姐,若不然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若他还敢提那五千两银子的事,你首管拿出气势告诉他,要不是那五千两银子,别说迎娶荣国府家的小姐,就是给你们家提鞋也不配。他若执意要,就让他拿休书来。”
宝玉听了如茅塞顿开,自言自语道:“是了,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倒可一试。睛雯,还是你聪明。”
宝玉跳将起来,拉着晴雯的手说:“要不这样,到时我叫了你,咱们一同去如何?”
晴雯支支吾吾道:“我现在连你的丫头都不是,跟着你算怎么回事,回头让太太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宝玉想了想,也是。
晴雯为了给宝玉壮胆,给他出主意,让他去找贾琏,让贾琏陪着他一起去,这样,路上好有个照顾,效果也更好些。
宝玉连夸晴雯想的周到。这一时得了主意,心里顿时也敞快了,便着急向晴雯作辞。
晴雯告诫他,这次若再不成,你二姐姐可真就回不来了。
宝玉表示,上次没能帮上二姐姐,这次一定尽力争取。
二人分别之际,宝玉向晴雯许诺,等二姐姐的事了,就去求老太太,还接她进去。
晴雯谢过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宝玉手上,交待道:“我这儿有封信,正想着找个可靠的人带进去,可巧遇到了你,你拿进去亲手交给二奶奶。记着,千万不要假手与人,也不要与任何人看。”
宝玉好奇的问:“信上写的什么?这么神秘。”
晴雯道:“不过是让二奶奶替我在老太太面前说些好话,其它也没什么。”
宝玉高兴道:“正是呢!有凤姐姐帮助,事情就更好办了。”
二人道别后,宝玉先进府将信交与凤姐,后飞一般的回到园中,又马不停蹄的奔到紫凌州。彼时,姐妹都还未散,都陪着迎春排解苦闷。
宝玉一进门,便欣喜若狂的说道:“二姐姐不必伤心了,我己打定了主意,那孙绍祖再敢欺负你,我与你琏二哥哥一定为你出气,要让那姓孙的知道,我们荣国府的人不是他能欺负的,他若改了还罢,他若不改,就让拿了休书来,二姐姐还回来就是,天下之大,难道就没了好男儿不成。”
“罢罢罢!快别说了。”探春阻拦道:“你这是从哪儿听的歪门斜理,你难道没听说过,‘好女不侍二夫’这句话,二姐姐若是被夫家休了,二姐姐的名声也就毁了,到时你让二姐姐如何自处。”
宝玉不解道:“怎么就不能自处了,难道说走错了路,就不能回头再走吗?”
探春道:“你不懂,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路走错了可以重来,可女孩子一旦嫁了人,就无法回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宝玉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被探春的三言两语绐浇了个透心凉。
迎春心里本就凄苦,闻言更觉无望。
黛玉唯恐宝玉伤心,遂上前劝慰道:“你的心是好的,只可惜你只是她的兄弟,不是她的父母,纵然说的再好,做不得主,也是白费。”
宝玉在听到黛玉说‘做不得主’西字时,心里一阵刺痛。他想到晴雯曾说过,王夫人要将宝姐姐许给他这话时,如果是真的,自己真的有勇气反抗吗?宝玉沉思着,头一次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做不得主’这西字而错失与林妹妹的姻缘。
思虑再三,宝玉目光坚定的扫向众人。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有的事情该争取的时候必须要争取,一味的忍气吞声,未必就是好。就像二姐姐,我们若是都放任不管,岂不是涨了那孙家的气焰。”
宝玉边说边走到迎春面前,劝解道:“二姐姐尽管放宽心,有我和你琏二哥哥在,必不会让你受苦,你只安心在家住几日,等回去之时,我自有道理。”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进来向黛玉她们道:“这事我且只告诉你们,你们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太太知道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探春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歪着头向黛玉道:“这二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黛玉没有说话,只是紧咬着嘴唇,暗暗为宝玉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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