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殿中,雌雄莫辨的合欢宗修士站在子神神像前安静祈祷着。
“母亲……!”十七岁的陆掸子颤巍巍跪在陆喜主的身后。
陆喜主侧身挡住合欢宗修士的视线,虔诚而尊敬地行至牠的身前行礼。
林祈悦牵起陆掸子的手,和她一起叩头跪拜。
“你好像遇到了只很有意思的小猫。”修士语调带着媚意,眼角那抹朱砂小痣格外勾人。
陆掸子冷汗首流,把头紧紧叩在地上。
话语轻飘飘的,却有如千斤重。
不是错觉,是真的威压。
陆掸子忍住喉头的血腥正准备答话,林祈悦拦住她开口道“大人,息女年幼,恐有不辨是非之心,求大人恕罪。”
修士并不在意,把一把锥刀丢在陆掸子身前。
“去杀了那只猫,提着尸首回来。”
陆喜主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垂首的陆掸子,心中轻叹一声跪地答谢。“谢大人仁慈。”
修士轻笑一声,带着陆喜主前往迷醉的地宫。
林祈悦冷汗滴落在砖石上,垂首带着陆掸子离开。
家中,林祈悦抚摸陆掸子的头,安抚陆掸子紧张的心情。
等陆掸子情绪稍有些缓和,才蹙眉质询陆掸子。“问欢,你做了什么?”
陆掸子看见合欢宗的修士只十秒,美丽的面庞就变成了一坨肉堆。
那瞬间的惊艳就变成难言的恐惧。
她甚至感觉到小腹的幻灵根在隐隐作痛。
“父亲,我害怕那位大人。”陆掸子的脸苦哈哈的,眼神含泪看着林祈悦。
林祈悦轻叹一口气。“如此的美人你怎会害怕?”他轻轻环住陆掸子,语气轻柔。“告诉父亲,那猫和你是怎么回事?”
陆掸子嘴唇嗫嚅,心中情绪百转千回,才在父亲的怀里轻轻开口。
“父亲,你爱我还是更爱信仰?”
林祈悦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陆掸子会问这种问题。
林祈悦低头,手指勾起陆掸子散落的发丝,顺进发髻。“你是神主赐予我们的福祉。”
陆掸子苦笑一声,眼泪无声滴落。
“问欢,不要欺骗你的至亲。”林祈悦抽出手帕轻轻擦拭陆掸子的眼泪。
陆掸子只说那猫西月那是偷溜出去时遇到的。
林祈悦居然不追究,他神情晦涩,目光沉静地盯着陆掸子垂下的头颅,还是选择帮女儿掩去秘密。
“没关系,问欢,去把它杀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林祈悦抱住女儿,心疼地轻拍陆掸子的脊背。
陆掸子瑟缩了一下。
正轨?到底什么是正轨?
当陆掸子攥着锥刀来到平常练功的边缘山脚时,林祈悦远远地在山路口等待陆掸子的成果。
他并不会插手女儿的抉择,无论如何,林祈悦都做好了保下女儿的准备。
只是条件可能很惨烈。
陆掸子一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双亲远比她想得爱她。
陆掸子藏起锥刀,昭雪从隐蔽处跳出,优雅地漫步至陆掸子身前。
昭雪漂亮的毛发和草地上的青草一起随风摆动。
陆掸子神情木讷地盯着昭雪冰蓝色的眼眸,那清澈的如同蕴藏冰雪的眼眸,刺痛了陆掸子现在污浊的心。
陆掸子握刀的手腕颤抖,刃口倒映着腕骨处淡青的血管。
“杀了她,你就能继续享受登巧莲池的一切。”陆问欢声音似远似近,从陆掸子耳后渗出。
陆掸子的心脏突然开始渗水,积在骨缝里的不是灵气,是陆掸子血脉中流淌的罪恶。
“你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修炼?”昭雪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掸子一眼,皮毛上的杂草显得这个毛球有些狼狈。
陆掸子一瞬间回神,刚刚露出衣袖的刀锋被她收回。
陆掸子闭气凝神,开始运转灵气。
但是陆掸子根本无法聚集精神。
她想起每一次偷出时间和昭雪修炼的时候。摇曳的树影和昭雪柔软的毛发。
她想起和昭雪在登巧莲池边缘勘察地形,摸索着布阵的时候,两人短暂忘却了身上的仇恨和苦难,相视一笑。
可是,一切都终止在将成未成的时候。
她就站在命运的节点上。
阵法只差中心的阵眼没有布置,她也只差一点点就能泯灭良心。
“你在犹豫什么?”陆问欢的声音紧贴着陆掸子的耳畔,她灰白色的丹凤眼凝视着陆掸子。
陆掸子的手臂发抖,道德底线一寸寸降低着。
刀柄的缠绳开始渗血。陆掸子数着昭雪身上的色斑。橙黄色和黑色交杂了一大块,肚子却是全白的毛。
陆掸子恐慌起来,她的眼前又开始迷离,如同隔了一块毛玻璃。
陆问欢握住陆掸子颤抖的手,温热的嘴唇贴在陆掸子耳侧。
“别犹豫了,如果不杀她,你和你家人都得死。”
远处的宝塔突然响起编钟声。陆掸子的瞳孔骤然裂成两半,神智也被撕裂成两半。
陆问欢几乎和陆掸子融为一体。
陆掸子想起自己牙牙学语时陆喜主欢欣雀跃的神情,想起林祈悦哄自己时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回忆起太多儿时的片段。
陆喜主斜倚在缠枝牡丹榻上,指尖捏着一枚白玉铃铛,正在逗弄襁褓里的陆掸子。
陆掸子眨巴着眼睛,被裹在杏子红的锦缎里,藕节似的手腕上系着五彩丝绦。
铃音清越,惊醒了养在窗口的花,三两花瓣跌进陆喜主未挽起的青丝间。
“轻些闹她。”林祈悦端着莲子羹和果泥进来,衣摆扫过满地碎光。
他发间犹带昨夜的暖意,指尖却沾着晨露的凉,轻轻点在陆喜主手背上。
陆喜主反手捉住那截皓腕,将铃铛绳缠在他腕间,铜舌正抵着跳动的脉搏。
正是该给陆掸子喂辅食的时候,林祈悦端起果泥,小心翼翼送入陆掸子口中。
陆掸子咿咿呀呀吃着果泥,忽然想起上辈子在山间见过的鹿。
幼鹿跪在温泉边啜饮春水,雌鹿低头舔舐它绒毛上凝结的冰晶。
陆掸子吃饱了果泥,抓住林祈悦腰间玉佩不放,琉璃似的眼珠里映着双亲模糊的笑影。
玉佩是陆喜主送给林祈悦的物件,此刻被小拳头摇晃着,发出比铃铛更温润的声响。
“像你。”陆喜主忽然说,指尖描过婴儿微翘的鼻尖。
迷迷糊糊间,陆掸子在双亲交叠的掌心里睡去。
“动手吧,不动手邻居或许也会死。”陆问欢己经与陆掸子的灵魂交缠,半掌控住身体的控制权。
陆掸子想着和蔼可亲的乡亲们,泪水决堤。
刀刃从袖口处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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