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二丫头丝毫不知道外面两个婆子的交头接耳，他单膝跪在素芝面前，轻声细语道
“媳妇儿，你头沉不沉啊？要不我现在给你揭了？这一天了，你肯定饿了吧？我让他们备好吃的了，都是你爱吃的！你吃点吗？”
单膝跪地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声音，让那素芝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看到了昨晚的兄弟那图鲁
“老姐，老姐，抹脖子犯不上.。娘死的早，是你从小把我带大的，如果你抹脖子，兄弟我也不活了！”
“事到如今，咱得跟爹他玩点狠的！”
二丫头只觉手背一热，一滴泪滴在了自己手上
“媳妇儿，你别哭啊你，我…我就看不得你哭我…我那说错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千错万错都是爷们我的错…实在不行你打我两下…”
那素芝把手伸进盖头里，抹了两把泪
“你把盖头给我揭了吧，头怪沉的。”
“好，好，好…”
揭了盖头，二丫头看着她熟悉的容颜，有些手足无措
“你干嘛？”那素芝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我不会拆…我叫人来？来人呐，来人！”
见那素芝没有反对，二丫头当即扯开嗓子嚎了起来，门口俩婆子听这声调还以为戏班子又来了
“姑爷，您有什么吩咐啊。”
“快快快，快点”
二丫头像是看到了救星，帕子都挥出了残影，文婆子年纪大了眼花，还以为屋里有只活八爪鱼，谁料八爪鱼还会说话，
“快帮你家大小姐我媳妇把头发拆了，首饰卸了，看把我媳妇沉的，都给沉哭了。以后谁都不许给我媳妇弄这么沉的头！”
就为这事儿？
见她们还愣着，二丫头急得首跺脚。
“都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啊！”
婆子们如梦初醒，赶忙手忙脚乱在那素芝头上忙活了起来。
半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素芝垂落的青丝如黑绸倾泻，在铜镜前铺就一道幽邃的星河。
文婆子枯瘦的手指悬在发间，望着镜中那双含霜带露的杏眼，只觉拆头发的手都有几分恍惚，未施粉黛，三千青丝垂落如云，若不是周围陈设过于陌生，她都以为自己连带着大小姐回到了十几年前…
老爷请她和叶婆子就是为了伺候大小姐晨起打扮，但是大小姐从小自立惯了，不爱让她们帮着梳洗打扮，每次醒来都是自己随便盘个头发就风风火火出了门，不是去戏园子就是去大药房管账本。
后来老爷不知怎么的，大药房不让她去了，账本也不让她管了，但是每天都会给她钱让她去听戏…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老爷大概己经认识马公子了…
“文婆子，我大喜的日子，你抹什么眼泪啊？”
“大小姐…”那素芝冷硬的打断她的哭哭啼啼
“这亲也送到了，堂也拜完了，头发也拆了，你和叶婆子回去吧。”
“是…”
“到管家那边去领赏钱。”二丫头补上一句。
文婆子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
“大小姐，老婆子倚老卖老，再跟您唠叨两句，虽说我进府晚，你都到出阁年龄了我才进的府，但是我也算陪了您十几年，我是过来人，老话说的好，这哭着乐着都是一辈子，能乐着干嘛要哭呢？从昨天到今天，我看了两天了，这姑爷他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人。”
那素芝没有回头，一双杏眼，透过镜子静静看着哭的眼睛鼻子通红的老妈子，她最后补上一句
“大小姐，您看开点，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她的身影从镜子里消失了，那素芝闭上了眼
你们感情真深…”
“比不上你们从小伺候到大的感情深，但也陪了我十几年了，以后估计也没人管我叫大小姐了…”
“谁说的？只要大小姐你一声令下，我让他们天天儿管你叫大小姐…”
见身后人又来劲儿了，那素芝心累的叹了一口气
“这知道的明白这是马家的媳妇儿不服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老姐呢！”
“我没想那么多，光想着让你开心…”
“行了，你也别搁这站着了，外面宾客还等着你呢…”
“那行，媳妇儿，你要累了你就先睡…”
“对了”，
“又怎么了？”那素芝有些不耐烦
“你要饿了就让他们上菜，你爱吃的肘子我早就让人给你炖上了，待会儿我就让他们给你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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