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晨光裹着松涛撞进青冥殿时，玄风正站在殿后偏厅，指尖着腰间新换的银纹腰带——是林若雪连夜赶制的，说宗主总该有件像样的外袍压阵。
"上仙，时辰到了。"殿外小童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发颤。
玄风抬眼，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青冥弟子。
最前排的外门弟子昨夜还举着火把喊"玄昭上仙"，此刻却个个挺首腰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理了理衣襟，袖中系统面板闪过一行小字：「当前气运值+5%，原反派死劫进度32%」。
这是他这三日最常看的东西——自天刑台立威后，系统提示的死劫进度竟开始缓慢倒退，倒像是天道在重新测算什么。
"走。"他对守在门口的林若雪点头。
少女今日换了月白襦裙，发间只插一支木簪，却将青冥印捧得极稳，印纽上的青鸾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青冥殿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玄风踏过门槛的瞬间，广场上炸开轰鸣的"参见宗主"。
他扫过前排战战兢兢的长老们——陆副宗主的朝服洗得发白，三长老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日审账时的墨迹，倒是那位总爱捧茶盏的七长老，今日连茶盏都没带，手心里全是汗。
"今日说三件事。"玄风的声音混着灵力扩散，连最末排的杂役弟子都听得清楚，"其一，苍梧秘境下月开放，外门弟子前百名可进；其二，即日起宗内所有资源发放需登记造册，三日后由林若雪带人查账；其三，执法堂今后只审案，不议罚。"
殿中霎时响起抽气声。
陆副宗主的茶盏"当啷"落地，三长老的胡须抖成一团："上仙，这...秘境向来是内门专属，外门弟子进去岂不乱了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玄风目光扫过他发颤的指尖，"当年大长老把秘境当私库，你们怎么不说规矩？"三长老的脸瞬间煞白——玄风昨日特意让人翻出大长老私改的秘境准入条例，此刻正压在他案头。
"还有。"他加重语气，"从今日起，青冥宗不养闲人。"
"放肆！"
一声暴喝惊飞檐下麻雀。
玄风循声望去，是那位总缩在角落的赵副长老。
此刻他涨红了脸，指尖几乎戳到玄风面前："你既非玄家血脉，凭什么改我青冥百年规矩？"
广场上的呼吸声陡然一滞。
玄风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昨日镇压大长老时的灼痕。
他忽然笑了，笑得赵副长老后颈发寒："赵叔可记得，上月你那宝贝孙子在演武场打断外门弟子腿？"
赵副长老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让人查了，那弟子叫陈九，父母是宗内灵田管事，被你孙子当街踹断三根肋骨。"玄风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大长老在时，你求他压下卷宗；现在，你倒跟我讲血脉？"
他一步踏前，赵副长老下意识后退半步。
玄风袖中镇魂铃轻响，存在豁免的金芒在两人间流转："青冥宗的规矩，该是护着努力的人，还是护着你们这些吃血馒头的？"
赵副长老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广场上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宗主"——昨日陈九被抬着来观礼的场景，此刻在弟子们眼前清晰起来。
玄风抬手压下声浪，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长老们："三日后，我要看到各峰的资源清单。"他转向林若雪，"若雪，带他们去领新印信。"
林若雪应了，转身时对玄风眨了眨眼——那是昨夜两人对好的暗号，意思是"账册那边有眉目了"。
月上中天时，藏经阁的飞檐在夜色里投下狰狞的影子。
三个黑影贴着墙根挪动，为首者腰间挂着大长老当年赐的玄玉牌。"那小崽子刚上位，肯定顾不过来。"他压低声音，"只要烧了第三排的《玄氏密档》，谁也查不到咱们跟魔修的交易。"
话音未落，阁楼二层突然亮起刺目红光。
三人抬头，正撞进玄风冷冽的目光——他倚着栏杆，指尖转着镇魂铃，金芒在铃身流转如活物。
"灵识烙印，好用吗？"玄风的声音混着灵力劈下，为首者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暗处窜出几道身影，正是玄风新提拔的外门弟子，个个手持玄铁锁链，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三人捆成粽子。
"押去刑堂。"玄风拂袖下楼，鞋尖碾过地上散落的火折子，"记得让他们把同党名字都招了。"
次日清晨的青冥殿里，三具被符咒封了灵脉的躯体被扔在阶前。
玄风捏着染血的口供，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长老们："赵副长老的孙子去年偷运魔晶，七长老的表弟在魔域有私矿——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陆副宗主第一个跪了："我等愿听宗主差遣！"三长老紧跟着磕头，连昨日还硬气的几位长老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很好。"玄风将口供甩在案上，"今日起，陆副宗主改任外务峰首座；陈执事，你接任执法堂堂主。"他看向人群中眼睛发亮的外门弟子，"能者居之，青冥宗，该换换人了。"
入夜时，林若雪抱着半人高的账册推开偏厅门。
烛火映得她眼下一片青黑，发梢还沾着算盘珠的木屑："宗主，近十年的账都在这儿了。"她翻开最上面一本，"大长老每年私扣三成灵米，说是'宗门储备'，实则......"她指尖划过一行小字，"都送到魔域的'玄记米行'了。"
玄风接过账册，指腹抚过那行被墨汁覆盖又刮开的记录。
林若雪凑过来，发间的木簪扫过他手背："我让陈九带人去查玄记米行的地契了，明日就能有结果。"
"辛苦。"玄风将账册锁进玄铁匣，"去歇吧，明日还要审那三个贼。"
林若雪走后，玄风揉了揉发涨的眉心。
窗外的月亮己经偏西，他鬼使神差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青冥宗的禁地图，是今日从大长老私宅搜出的。
禁地在青冥山最深处，传闻藏着初代宗主的佩剑。
玄风踩着露水往山里走，越靠近禁地，心口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当那座刻满符咒的石门出现在眼前时，他的掌心突然渗出鲜血。
存在豁免的金芒不受控制地暴涨，石门上的封印"咔"地裂开一道缝，一道幽蓝的光从中溢出，带着腐肉与松脂混合的气味。
玄风屏住呼吸。
那光里有模糊的影子在蠕动，像是无数条黑蛇缠成的巨茧。
他伸手触碰封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却听见耳畔响起沙哑的低语："来......解开......"
"谁？"他厉声喝问，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月光重新照亮山林，石门上的裂缝又愈合了，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玄风后退两步，袖中系统面板突然疯狂闪烁。
他低头，看见面板中央跳出一行血字：「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立即扫描——」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远处传来晨钟的清响。
玄风望着重新闭合的石门，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有些东西，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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