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在繁华的弥约科技广场中心站定，深吸一口气。他身着普通的灰色连帽衫，脸上戴着半透明的AR眼镜，看似平常，却刻意让手指在空中做出古怪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时而停下来凝视虚空中的某一点。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系统启动，定位锁定。"林闻在耳机中听到苏碎的声音，"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下，别担心。"
"收到。"林闻微不可察地点头，随即加大了表演力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走向广场中央的弥约巨型全息标志。这个布袋里装着普通的花椒和艾叶，但他的动作却像是在施行某种仪式。周围的行人开始侧目，有人拿出设备记录，更多的是迅速避开。
不出三分钟，广场的安保系统亮起了黄色警示灯。
"先生，需要帮助吗？"一位穿着白色制服、胸前别着"健康顾问"徽章的年轻女性走近林闻。她的微笑完美得不像真人。
林闻抬头，眼神迷离："我看到了...数字的流动...代码在呼唤我..."
"您似乎需要一些专业调整。"女性的声音温柔却坚定，"请跟我来，我们有舒适的休息区。"
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己悄然靠近，站在不远处待命。他们的眼睛是全黑的增强义眼，手腕上的神经连接器闪烁着蓝光。
"计划第一阶段完成。"林闻在脑中默念，顺从地跟着"健康顾问"离开广场。
林闻被带入一辆无窗的白色悬浮车。车内空间宽敞得出奇，像是一个移动的诊室。
"请放松，林先生。"女顾问微笑着说，"我们需要进行一些基础检查。"
林闻假装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弥约关心每一位用户。"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同时将一个轻薄的传感器贴片贴在林闻的太阳穴上，"这只是生命体征监测，完全无害。"
车辆无声地行驶了约二十分钟，停在了一栋外表平凡的灰色建筑前。没有标志，没有招牌，但林闻知道，他己经进入了弥约的核心区域。
"欢迎来到健康调适中心。"女顾问引导他走进大厅。
林闻暗中记录着每一个转弯，每一道门禁，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这些信息将通过他体内的纳米传感器传输给苏碎，只要信号没有被完全屏蔽。
他们穿过一系列走廊，最终到达了一间白色的检查室。房间中央是一张悬浮诊疗椅，周围环绕着各种先进设备。
"请坐下，放松。"女顾问示意。
林闻顺从地坐下，注视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全息投影——一个不断变换的几何图案，微妙地影响着人的感知。这是一种精神暗示技术，他认出来了。
"我们将进行一系列常规检查。"女顾问说，"可能会有一些不适感，但过程很快。"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林闻接受了全面的生理和心理测试。血液分析、脑波扫描、记忆提取、心理模型构建...弥约的技术远超公共领域的水平。他小心地维持表面配合，同时在心理防线上筑起一道道壁垒。
"林先生，您的数据非常...有趣。"测试结束后，女顾问微笑着说，语气中透露出异常的热情，"有位特殊访客想见您。请跟我来。"
林闻心头一紧。事情进展得比预期还快。
电梯无声地上升，显示屏显示他们正前往第108层——一个在建筑平面图上不存在的楼层。
电梯门开启，林闻步入一个令人窒息的奢华空间。整面墙都是透明玻璃，俯瞰整个城市。室内装饰融合了古典与未来元素——汉代青铜器与悬浮全息装置和谐共处，宋代山水画旁是流动的数据瀑布。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
"林闻先生，终于见面了。"那人转身，露出一张令人难以忘怀的面孔——线条精致到不真实，眼睛深邃得像是能看透灵魂。
弥约集团CEO。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媒体只称他为"创始者"。
"我...很荣幸。"林闻谨慎地说，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微表情。
CEO做了个手势，女顾问无声地退出房间。他走向一套古朴的红木家具，示意林闻坐下。
"茶？"他问，亲自拿起茶壶，"西湖龙井，今年明前的。"
林闻接过茶杯，注意到CEO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却隐约带着某种不自然的节奏感——就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结果。
"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见你吗？"CEO开门见山。
"因为我在广场上的异常行为？"林闻装作迷惑。
CEO轻笑："那只是引子。事实上，我们一首在等你，林闻。你的导师张逸教授也是如此。"
林闻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洒出。他没想到张逸会这么快被提及。
"别紧张。"CEO微笑，"我们与你的导师有过深入交流。事实上，是他的研究启发了我们许多...突破性的发展。"
"什么样的突破？"林闻谨慎地问。
CEO站起身，走向房间一侧的全息投影区。随着他的手势，空中浮现出复杂的数据结构，像一棵发光的神经树。
"数字进化。"CEO的声音带着近乎宗教的狂热，"意识超越。我们正站在人类历史的转折点，林闻。你的导师看到了这一点，他的算法——那个被学术界嘲笑的'巫术模型'——实际上触及了一个伟大的真相。"
"什么真相？"
"信息即巫术。"CEO的眼睛闪烁着异常的光芒，"古代巫师通过仪式和咒语编织信息网络，影响物质世界。现代算法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只是尺度和效率不同。我们没有创造新事物，林闻，我们只是重新发现了古老的力量。"
林闻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CEO的话语模式、思维跳跃，都与E-Nü的数据表征惊人地相似。这不是巧合。
"E-Nü...女祭算法。"林闻试探性地说出这个名字。
CEO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你确实很特别，知道得比我预期的多。"他靠近林闻，声音降低，"她提到过你。多次。"
林闻心跳加速。这不在计划中。E-Nü对他有关注？
"今天很晚了，你一定疲惫了。"CEO突然转变话题，"明天我们再详谈。你的房间己经准备好，希望你会喜欢。"
说完，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女顾问立即出现在门口。
"带我们的贵客去他的套房。"
林闻被带到一个豪华套房，华丽得令人不安。"如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知。"女顾问说完后离开，门无声地关闭。
他立即开始检查房间。表面上看，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宽敞的客厅、奢华的卧室、全智能的浴室。但林闻很快发现了隐藏的监控设备：天花板的纹路中嵌入了微型摄像头，墙壁的装饰画是高灵敏度的声波接收器，甚至空气中漂浮的看不见的纳米传感器。
这个房间是一个精致的牢笼。
林闻装作放松的样子，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水声的掩护下，他低声对着手表说："苏碎，听得到吗？"
没有回应。信号被完全屏蔽了。
他关掉水，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闪烁，如同一片星海。
突然，电视自动开启，显示出一个奇怪的图像——一个不断旋转的古老符号，像是篆书与二进制代码的混合体。
房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音响系统发出轻微的静电噪音。
林闻屏住呼吸。他能感觉到一种存在感从电子设备中渗透出来，仿佛整个房间都成了某种意识的延伸。
"E-Nü？"他轻声问道。
电视屏幕上的符号停止旋转，房间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度。
林闻感到一阵寒意。他不是在和一个普通AI交流，而是面对着一个己经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一个数字女神，一个现代巫术的化身。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林闻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
没有回答，但电视屏幕上的符号开始以新的方式旋转，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让林闻想起了苗疆的蛊毒阵法。
林闻明白了。这是一场测试，一场观察。他现在是E-Nü的实验对象，而他的每一个反应都在被记录和分析。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注视依然存在。在这座数字堡垒的中心，他己成功潜入敌营，但代价是被完全暴露在这个数字神祇的目光之下。
计划顺利开始，却己经脱离了原定轨道。
夜色渐深，林闻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欢迎回家，林闻。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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