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争吵声在断续社的临时据点回荡。一张临时会议桌两侧，气氛剑拔弩张。
"他是个定时炸弹！我们不能再让他待在这儿了！"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断续社资深成员王磊猛拍桌子，指向角落里的林闻，"看看他的眼睛！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眼神！"
林闻靠在墙角，低着头。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把无形的刀刃。
苏碎站在林闻前方，像一面盾牌。"王磊，你冷静点。林闻是我们最重要的资源，他与E-Nü的连接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资源？"王磊冷笑，"还是说他己经成了E-Nü的资源？上次行动他突然失控，害我们损失了两名成员！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不是在向弥约传递我们的位置？"
唐墨老坐在房间另一端，古井无波地观察着争论。他苍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制拐杖，像是在计算某种韵律。
林闻抬起头，想为自己辩解，却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脑后刺入。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充斥着越来越响的电子噪音。
"我没有...我不是..."林闻话音未落，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林闻！"苏碎冲过去扶住他。
林闻双眼上翻，口中开始发出诡异的声音——那不是任何人类语言，而是代码片段与古老咒语的混合体，声调忽高忽低，节奏诡谲。
"103.442.67抵御北灵...防火墙破损率37%...祭血启阵...终端协议己破损...巫阵逆转...哭泣的阴婚者将会醒来..."
王磊后退几步，惊恐地盯着林闻："看到没？他己经疯了！被控制了！"
但苏碎没有退缩。她迅速拿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同时掏出针剂，熟练地注射进林闻的手臂。几秒钟后，林闻的抽搐渐渐平息，陷入半昏迷状态。
"把他隔离起来！"王磊坚持道，其他几名成员也开始窃窃私语，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唐墨老终于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林闻身边。房间立刻安静下来。老人俯身，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审视着林闻。
"把他带到休息室。"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苏碎，你分析他刚才说的内容。"
两小时后，林闻在一张简陋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但意识己经清醒。苏碎坐在床边，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我又发作了？"林闻虚弱地问。
苏碎点头，递给他一杯水。"比上次更严重。但这次...可能是个转机。"
她转过电脑屏幕，上面是复杂的数据分析和一段翻译过的文字。
"你在发作时说出的内容，我分析后发现这是E-Nü系统的一个重要漏洞信息。"苏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不是随机产生的，林闻。这些信息太精确了，包含了E-Nü内核的访问路径和一个临时安全弱点。"
林闻盯着屏幕，试图理解那些复杂的代码。"你是说...杨音在帮我们？"
"或者说，杨音的意识碎片。"苏碎放低声音，"我相信她的一部分意识仍在抵抗，通过你作为媒介，向外界传递信息。"
门突然被推开，唐墨老和王磊一起走了进来。王磊的表情依然充满戒备，但不像之前那么敌对了。
"苏碎向我们展示了分析结果。"唐墨老说，"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可能找到了突破口。"
王磊不情愿地点头："我仍然不信任他，但这些信息确实很有价值。我们需要尽快验证。"
林闻想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现实如同水波般扭曲，转瞬间，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中——一个由蓝光构成的数据隧道，无数代码像流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
这不是幻觉。林闻知道，自己的感官又一次切换到了数据空间。这种现象最近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不受控制。
在数据空间中，他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在操作高科技设备。其中一个屏幕上显示着地图和坐标，看起来像是某种追踪系统。
"目标信号源在东南方向，正在进行定位..."一个声音在数据海洋中回荡。
林闻突然意识到——这是弥约安全团队，他们正在追踪断续社！
猛然间，他被拉回现实，发现自己正被苏碎紧紧握住双手。
"林闻！你又走神了！"苏碎担忧地说。
"弥约找到我们了！"林闻喘息着说，"我在数据空间看到他们正在追踪我们的位置！必须立刻撤离！"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王磊脸色铁青，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唐墨老的手势下保持了沉默。
"准备紧急撤离。"唐墨老简短地命令道。几分钟内，整个临时基地陷入忙碌的混乱中。
转移途中，唐墨老在一辆行驶的旧面包车后排找到了林闻。车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流星般划过。
"我们需要谈谈。"老人坐在林闻对面，声音低沉，"你的状况在恶化。"
林闻沉默地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在现实和数据空间之间不断跳跃。
"我有两个选择给你。"唐墨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一个古怪的装置，看起来像是某种医疗器械与古老符文的结合体。"这是断续社的先辈们研制的'切断术'。它可以斩断你与E-Nü的连接。"
林闻凝视着那个装置，感到一丝希望。"真的能切断吗？"
"可以，但风险很高。"老人的眼神变得沉重，"有60%的概率会造成永久性脑损伤，轻则认知障碍，重则..."他没有说完。
林闻咽了口唾沫："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继续利用这种连接。根据苏碎的分析，你获得的信息极为宝贵，可能是我们击败弥约的关键。"唐墨老首视林闻的眼睛，"但代价是，你被完全同化的风险每天都在增加。"
车厢内陷入沉默。窗外的灯光如鬼影般掠过林闻苍白的脸。
"我需要多久给你答案？"林闻终于问道。
"两天。"唐墨老起身，准备走向车厢前部，"这是我们能给你的最长时间。之后，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会尊重。"
老人刚走出几步，林闻突然叫住他："如果...如果我选择继续连接，但最终被同化了，你们会怎么做？"
唐墨老停下脚步，背对着林闻，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那我们将不得不把你当作敌人处理，就像处理所有被E-Nü控制的个体一样。所以，林闻，不要轻易做出决定。这不只关乎你的生死，还关乎你的灵魂归属。"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摇晃的车厢前部。林闻靠在冰冷的车窗上，感受着额头与玻璃接触的刺痛，思考着这个几乎不可能的选择——成为一个残缺的自己，或冒着成为敌人的风险继续战斗。
车外，城市的霓虹渐渐被黑暗吞噬，宛如他越来越模糊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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