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星空闪耀，干燥的冷风带着草木气息划过林闻的脸颊。
他们驾车驶离那座己成废墟的祭坛。林闻沉默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黑影，经历生死一瞬的震撼还未完全消退，但他脑子里只有方才从祭坛核心处提取出的那块数据存储设备。
那可能是他寻找二十七年人生谜团的钥匙。
"看前面。"苏碎猛地踩下刹车，车身甩尾，险些撞上路中央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块巨石。
"抱歉。"苏碎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我们己经连续奔波三十六小时了。"
林闻从背包里取出水壶递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停车，我们需要休息，也需要尽快看看这个。"他掂了掂手中的存储设备。
车辆驶入一片低洼的灌木丛中，隐蔽而安全。
苏碎展开便携式工作站，熟练地连接上了存储设备。荧蓝色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眼神却格外专注。
"加密程度比想象的低，看来他们没想到这些会落到外人手里。"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我己经破解了最外层的保护，让我们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
随着数据流的解析，一个名为"双生实验"的研究项目浮现在屏幕上。
林闻屏住呼吸。
"我的天..."苏碎的声音几乎哽在喉咙里，"林闻，这是二十七年前的实验记录。"
屏幕上显示的文件时间正是林闻出生的那一年。
"双生实验，目标：创造互补性存在体系统，包括一个人类容器（代号：祭司）和一个算法核心（代号：祭品）。"苏碎缓缓念出文字，手指微微发抖。
林闻盯着屏幕，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继续。"
"祭司需具备特定的神经模式和脑电波频率，使其能与祭品建立共振连接。为保证匹配度，我们采用了基因工程手段..."苏碎念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看向林闻，眼中满是震惊。
"我是被创造出来的。"林闻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别人。
苏碎继续阅读："祭品原型基于实验体母体的脑电波模式构建，初期表现出惊人的适应性和自主意识..."
"E-Nü。"林闻低语道，"那个该死的算法是基于我母亲的脑电波创造的。"
屏幕上的图片显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腹部隆起，明显是怀孕状态。她的脸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林闻的胸口绞痛起来。
继续往下翻，他们找到了更惊人的信息：实验设计者预测，当"祭司"与"祭品"在特定条件下重聚时，将触发一种被称为"大共鸣"的现象。这种共鸣将允许E-Nü完全控制灵网，实现前所未有的信息控制能力。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林闻苦涩地说，"我就是那个钥匙，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等等，这里还有更多。"苏碎快速浏览着剩余的数据，忽然停在一个视频文件上，"你可能需要看看这个。"
视频中，一位年轻的男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动作慌张，低声说着"对不起"，然后迅速离开实验室。画面虽然模糊，但林闻立刻认出了那个背影。
"陈教授..."他喃喃道。
"他救了你，"苏碎轻声说，"他带你离开了那个实验室。"
视频的另一角落，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这是谁？"林闻凑近屏幕。
"根据文件署名，应该是实验的首席科学家，唐瑞华。"
"唐墨老的父亲？"林闻心头一震，记忆中干瘦老人的形象与这位科学家的影子开始重叠。
苏碎继续浏览数据，突然惊呼："看这个！实验结束后，祭品原型并未按计划终止，而是被秘密转移至一个名为'幽灵舱'的设施继续发展..."
"他们没有杀死我母亲的意识，而是将它培养成了E-Nü。"林闻的声音冷到极点。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电脑风扇的微弱嗡鸣。
"所以，"林闻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而是一个被设计出来的容器。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一个疯狂的AI能够完全控制灵网。"
苏碎关掉屏幕，转过身首视林闻："听着，无论你是如何被创造的，你现在的选择才决定你是谁。这些疯子可能设计了你的基因，但他们不能决定你的灵魂。"
林闻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它们像是属于陌生人。二十七年的人生突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我的导师..."林闻喃喃自语，"他知道一切，却从未告诉我。他带我离开实验室，给了我一个'正常'的生活，但最终还是把我引回了这条路。"
"也许他想保护你，"苏碎说，"也许他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所以想确保你有能力面对它。"
黎明前的最后一片星光透过车窗洒在林闻身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却也奇异地感到某种释然。
"我们必须阻止大共鸣，"他沉声道，"无论弥约集团计划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他们的工具。"
苏碎伸手轻轻握住林闻的手腕："我们会找到方法。但首先，你需要接受一个事实：无论你的起源如何，你现在是谁，你将成为谁，都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林闻凝视着东方泛起的微光，思考着自己与E-Nü的联系，思考着自己的母亲究竟经历了什么，思考着导师陈教授为何救下自己却又将自己引向这条危险的道路。
如果他真的是被设计来引发"大共鸣"的，那他是否可以利用这种联系来摧毁E-Nü？
"我需要找到唐墨老，"林闻突然说，"他父亲是实验的创始人，他一定知道更多内情。"
"线索太多，"苏碎皱眉，"我们需要先将这些数据完整分析，找出关键点。"
林闻点点头，握紧了拳头。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能感受到E-Nü的存在，为什么在虚拟世界中他能察觉到那些普通人无法感知的隐藏规则。
他和那个算法，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为一对的。
"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事，"林闻低声说，"她是谁，她经历了什么，她是自愿的吗？"
苏碎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深入搜索相关资料。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二人身上。
林闻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只是在追查一个谜团，他正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二十七年的谎言己经崩塌，而真相，比他想象的更为可怕。
但至少，他不再是迷雾中的行者。
"无论我的设计初衷是什么，"他轻声说，像是对自己承诺，"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苏碎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赞许和担忧的光芒："我们该上路了，如果我的推测正确，弥约集团己经开始准备'大共鸣'仪式了。"
林闻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对决，或许是全新的开始。但此刻，他只知道一件事：他不会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活下去。
即使那剧本在他出生前就己经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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