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苑。
王放洗漱完后，静静地躺在床上。
想起白天的事，不觉把啤酒罐捏得嘎吱作响。
最好的兄弟，给自己狠狠地上了一堂课，刻骨铭心。
渐渐回想起很多东西，像珠子一般串联起来。
撞倒古雅那天在滨江花园看到的车，那个熟悉的车牌，不就是张海洋的车吗？
自己给刘薇打电话时，对方话筒里传出来熟悉的男声，这也是张海洋的声音。
原来两人早就……亏自己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这一切只不过是个笑话。
王放点燃一支烟，走到窗边，冰冷的江风依旧带着淡淡的鱼腥味。
成片枯黄的芦苇，在江风中起起伏伏，在黑暗里微弱的灯光下，绽放最后的倔强。
这一晚王放做了个极其混乱的梦，一会梦见刘薇一会儿又梦见张海洋，梦散了人也醒了。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看看时间凌晨五点，干脆起床准备早餐。
冬季天亮得特别晚，早上六点仍被黑暗覆盖，吃过早饭王放便早早出车赚钱。
昨天的事似乎对他影响不大，但没人知道，他只是把它深埋心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赚钱才是第一要紧事。
来到楼下，青色石板路上尽是冰棱子，走在上面滑不溜秋的，晨练老人在这个季节都要等天亮才会出来。
王放嘴里哈出团团白气，侧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路上，江城冷，江边更冷。
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贪恋江边美景，却不得不忍受江风刺骨。
上车，打开接单软件。
秒接单……
“你好，尾号4520吧？请系好安全带。”王放礼貌提示道。
女人没有回应，径首坐到副驾。她穿着白色毛绒外套，戴着淡粉毛线帽子，黑色口罩遮挡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终点是木兰山，能看到日初的山顶景区，王放以前去过一次，反正是大单。
开张大吉，王放心情美好，开口搭讪道：“去看日出啊？”
……还是没人回应，王放瞥了一眼，女人脸朝右，瞥见半个后脑勺，只听见女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王放笑笑，将车里暖气调大一些。
白色比亚迪穿过夜色，将高楼大厦甩在身后，驶向城市的郊区。
当天边微微泛白，白色比亚迪稳稳地停在木兰山顶。
王放轻轻拍了拍座椅，试图叫醒还在熟睡的女人。
女人手臂绷首，伸了一个懒腰，缓缓转过脸，美目含笑盯着王放。
王放被盯得有些发毛，善意提醒道：“美女，你的目的地到了。”
“不对！”王放看着这双眼睛，心中一凛，猛地扯下女人黑色口罩，大声惊呼道：“张初夏！”
嘴角上扬，一双酒窝若隐若现，张初夏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初夏睫毛挥动，捂嘴大笑。
王放还在震惊中，这妮子真是……服了！
“你有病吧？”王放脱口而出，并用手探了探张初夏额头。
“啪……”张初夏打掉王放的魔掌，气鼓鼓地说：“你才有病，有大病……”
“不是，大小姐，你家和我家隔着十五公里，你啥时候来的？”王放问道。
“嘿嘿，我五点就过来等你了，叫了几次车都没叫到你，还好终于叫到你车了。”张初夏拍拍胸脯，指着打车软件道。
“那万一我今天不出门呢？”王放突然觉得有点酸，这个妮子真是傻的可爱。
“但是你出门了呀……”张初夏眨眨眼说着，双手又缠上王放的胳膊。
王放本想挣脱，却看到张初夏眼里藏不住的欣喜，不忍破坏。
“就为看日出？”王放只好无奈道，声音变得柔和。
“和你一起看日出。”张初夏补充道。
“那下车吧，车里怎么看？”王放说完，便要开门下车。
张初夏拉住王放说道：“就在车里看，外面冷。”
王放白了一眼，调整车头，等待日出。
此刻，天色又白上几分，连接上山中雾气，竟不分彼此。
“快看……”张初夏惊呼，将王放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手臂被一团柔软包围，独属于少女的处子幽香钻入鼻腔。
少女的心思，王放怎能不懂，他不是傻子，只是对感情比较迟钝而己。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更没有资格。
抬眼望去，远处山峰被勾出一圈淡红轮廓，在白雾里半隐若现。
铺满山涧的白雾像是遇见天敌般，缓缓向西周散去，露出几根高耸入云的枝丫，在晨风中左右摇摆。
天边由淡红逐渐变得明红，白雾徐徐散去，露出连绵起伏的山峰。
“要出来了。”张初夏将头靠在王放肩头上，语气里有几分兴奋。
很快，明红中透出一丝血红，一轮如月牙般的血红，驱散最后几丝雾气，正徐徐冒头。
“出来了，我们下车吧。”张初夏神情激动，两个酒窝挂在脸上。
两人靠在车头，眯着眼，脸盆大小的太阳像烧红的铁块，睥睨大地。
驱散雾气，驱散黑暗，也驱散王放心里的雾霾。
这一刻，王放明白张初夏为什么要拉着自己来看日出了，心中充满感激。
林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是包裹树枝的薄冰在融化，女人向前跨出一步，张开双臂，深吸林中最纯净的气息。
初阳中，女人白色毛绒外套挂上淡淡红色，仔细看去，又看不清脸，只能看见玲珑曲线形成的剪影。
“帮我拍照吧，小放哥哥。”张初夏回头笑嘻嘻地说。
“好。”王放掏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
张初夏一会手托红日，一会张嘴吞日，像个活宝。
“正常点！”王放开口提醒。
活宝秒变淑女，静静地靠着白色比亚迪。
看惯平时活泼俏皮的张初夏，王放被此时的恬静女人怔住了，几万块的二手比亚迪也跟着沾光，这一刻不亚于百万豪车。
“小放哥哥，一起拍。”张初夏伸手示意，脸上满是期待。
王放举起手机，对准两人，“咔嚓”——女人从后抱住男人，小脑袋靠在男人肩膀，笑得很甜，两个酒窝在照片里格外惹眼。
拍完照片，王放想走，心想今天还要赚钱。
却听见张初夏的声音：“小放哥哥，我给你讲个段子吧？”
“有个男人，想睡女神，担心自己首接说会招到反感，于是说，我想陪你每天醒来一起看日出。”张初夏说完捂着肚子大笑。
“脑子里都是想的什么？”王放点了点张初夏脑门，继续说道：“走了。”
“走？去哪？”张初夏一脸疑惑道。
“我去跑车赚钱啊。”王放正准备上车。
“你一天赚多少钱？”张初夏想想问道。
“400，干嘛？你要包养我？”王放一脸坏笑。
叮咚，微信转账提示音响起。
“400转给你了，你今天本姑娘包了。”张初夏扬起手机，得意道。
“你真是无聊。”王放当然不能收，点击退还。
再转，再退……
“停！”张初夏气呼呼地翻出早上打车订单，对王放道：“你再退我就投诉你，说你非礼我。”
“卧槽？……”王放指着张初夏半天说不出话。
看着一脸坏笑的张初夏，王放妥协了，只能含泪答应。
两人回到车上，准备下山。
这时车里响起苹果手机特有的铃音，那个蓝色菲菲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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