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夏是一个聪慧的女人。
刚才在初见徐丽之时,就隐隐察觉不对劲,现在见她一副慌乱模样便更加证实心中猜想,压下翻滚的思绪,推着王放向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安顿好王放。
“小放哥,我出去买个东西。”张初夏突然开口道。
“嗯?好。”
张初夏重新回到一楼,这里己经没有徐丽的身影,来到医院前台打听后,往骨科住院处走去。
昌县人民医院的骨科住院处,是与王放病房相邻的一栋大楼。
张初夏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终于在手术室外看见来回踱步的徐丽,此时的她一脸焦急,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连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察觉。
“阿姨?”张初夏轻声唤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徐丽脚步一顿,肩头也随着颤了几下,抬眼便见张初夏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初,初夏……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病房了吗?”徐丽先是茫然,后又变成诧异,开口道。
张初夏首接问道:“阿姨,谁在手术?”
“唉!……”
徐丽一声叹息,本想瞒着两人,却被撞见,只好沉声道:“王放的爸爸!”
张初夏闻言,心中一紧,慌忙追问道:“叔叔?叔叔怎么了?”
于是徐丽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出来,又补充道:“这事你不要告诉王放,他现在身体刚有起色。”
张初夏抿嘴拱眉,神色担忧道:“好,那医生怎么说?”
徐丽望着手术室大门,心有余悸道:“医生说还好,就是腿折了。”
张初夏心头缓缓放松,“那就好,那就好。”
手术室门紧闭的大门,带着未知,沉沉压在两人头头。
走廊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带着一种无形的焦灼。徐丽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挨着冰冷的长椅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
张初夏默默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挽住徐丽的手臂。这个平时总是带着一脸温和的阿姨,此刻显得那么脆弱无助。她感受到徐丽身体轻微的颤抖,传递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
“阿姨,别怕,医生不是说了没事嘛。”张初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叔叔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徐丽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抓住张初夏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初夏,你不知道,刚才那场面,吓死我了…血…那么多血…”她语无伦次,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神。
“他在工地,为了躲开掉下来的东西,摔下了架子,要不是安全绳,要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张初夏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张初夏拍着徐丽的手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笃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叔叔平安出来,好好养伤。其他的,都别多想。”
徐丽点点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死死锁着那扇紧闭的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张初夏陪着徐丽,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王叔叔出事了,而且是伤的不轻,难怪徐阿姨刚才在楼下见到自己时那样慌乱,难怪她想要瞒着王放。
王放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身体刚有点起色,精神也经不起大的刺激。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确实不能让他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她想起王放那张微笑的脸,想起他拍的那一下。可如今,却要在他面前装作一切如常。这感觉像一根刺,扎在心口,让她既心疼又愧疚。但为了他好,这个秘密必须暂时守住。
“初夏!”
徐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事,一定,一定要瞒着小放。他那孩子,看着坚强,心思重,要是知道,他爸为了多挣点钱给他养病才去接那个危险的活儿,他肯定受不了…”
张初夏心头一震,原来还有这层缘由!
王叔叔的意外,竟是为了王放的医药费!这沉重的真相让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用力回握徐丽的手,眼神坚定:“阿姨,你放心。我懂。小放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我不会让他看出一点端倪的。”
徐丽看着她年轻漂亮的脸,眼中涌出新的泪水,感激道:“谢谢你,初夏,阿姨现在,真是六神无主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一边摘着口罩。
徐丽和张初夏像被电击一样猛地站起来。
“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徐丽的声音极度紧张。
医生脸上带着手术后的疲惫,但神情还算平和:“手术很顺利。左小腿胫腓骨开放性骨折,己经做了复位固定。万幸没有伤到主要的血管和神经,就是失血有点多,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病人麻醉还没醒,等会儿会送到病房观察。”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徐丽迭声道谢,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差点下去,被张初夏及时扶住。
张初夏也松了一口气,扶着徐丽重新坐下,“太好了,阿姨!手术成功了!叔叔没事了,您也歇会儿。”
徐丽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停地流,但这次是如释重负的泪水。
张初夏看着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尚在麻醉昏迷中的王父出来。看着那张和王放有几分相似、此刻却苍白憔悴的脸,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必须立刻调整好状态,王放那里,需要她用最平静的笑容去守护。
“阿姨,叔叔这边有护士看着,我先回小放哥那边了。”张初夏轻声说,“您这边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让护士叫我。”
徐丽点点头,红着眼道:“好,好,你快回去吧。这边我看着就行。”
张初夏最后看了一眼被推走的病床,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有的担忧和沉重都压回心底,拿出银行卡转身朝楼下缴费处走去。
十几分钟后,张初夏推开王放病房门时,她脸上己经挂起了一抹轻松自然的微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小放哥,我回来了。”
她声音轻快,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雀跃,“楼下水果店的梨子看着不错,给你买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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