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小时零十五分钟。
冰冷的数字,如同丧钟的余音,沉甸甸地压在S-4实验室每一个人的心头。
秦玦刚刚宣布完长老会那份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最后通牒”,以及那张虽然经过格雷和科里奥“最大限度争取”但依旧捉襟见肘的“可用物资清单”。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摇曳的应急灯光在每一张沾染着油污与汗水的脸庞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错愕、绝望,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疯狂,在每个人的眼底交织。
“三辆……能开火的坦克?”
老鲍那双布满厚茧、几乎能将钢铁都揉搓变形的手,此刻却微微有些颤抖。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因震惊而扭曲。
“秦头儿,您……您这不是在跟俺们开玩笑吧?”
“就凭咱们这点破烂家当,还有这……这点要命的时间?”
扳手那双因为连续高强度调试精密仪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也瞪得如同铜铃。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角落里那堆刚刚从战场废墟中拖回来的、还散发着浓烈焦臭味和血腥气的金属垃圾——扭曲的钢板、断裂的传动轴、烧焦的线路板……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未能吐出,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团燃烧的焦炭。
“我没有时间开玩笑,老鲍。”
秦玦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但每一个字却又像钉子般砸进众人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长老会给出的时间,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每一粒沙子从那该死的沙漏中落下,都可能意味着壁垒外某一道防线被虫群无情地撕裂,意味着我们某个同胞的生命在绝望中消逝。”
“我们没有退路,更没有抱怨和质疑的资格!”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淡淡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锋利的刀锋般,缓缓扫过凯、瑞、老鲍、扳手、琳娅,以及那些刚刚加入“风眼实验室不久、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与忐忑的年轻技工和学徒。
“我们的目标,三辆‘壁垒粉碎者’!”
秦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在寂静的黑夜中划过的一道惊雷。
“老鲍!车体结构、悬挂系统、履带传动,这些坦克的‘骨架’和‘腿脚’,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带着凯和瑞,把实验室所有能找到的、能用的金属板、结构梁、废弃车辆底盘,都给我翻出来!”
“我不管你们用铆接、用焊接、还是用高强度钢缆去捆!”
“我只要它够硬!够结实!能在虫群的利爪下,为我们的炮手提供最坚固的庇护!”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胸口还缠着厚厚绷带的凯,挣扎着从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坐起身。
他脸色苍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但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却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吼道:“算我一个!头儿!”
“这点小伤,还弄不死老子!”
“砸铁皮,搬零件,只要我凯还能喘气,就能干!”
瑞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年轻的脸庞因为激动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涨得通红,他重重地点头:“秦头儿!我跟凯大哥一起!保证完成任务!”
“那些虫崽子想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得先问问我们的拳头答不答应!”
秦玦的目光转向扳手,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盼:“扳手!坦克的‘心脏’——动力核心,是这头钢铁巨兽能否咆哮起来的关键!”
“那几台从废弃重型矿车上拆下来的、几乎己经烂成一堆废铁的报废引擎,就交给你了!”
“想尽一切办法让它们重新‘跳动’起来,并且能够驱动我们这几十吨重的‘铁疙瘩’,在战场上碾碎一切障碍!”
“还有,火炮的击发装置和最简易的火控瞄准系统,也得靠你那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从无到有地给它创造出来!”
扳手猛地挺首了腰杆,他那双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技术宅特有的、近乎疯狂的狂热光芒。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秦头儿您就瞧好吧!”
“只要零件管够,我就不信我扳手连几个快进棺材的老家伙都伺候不明白!”
“至于火控瞄准……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用那个从星灵侦察机残骸上拆下来的、虽然损坏了一半但核心镜片组还算完好的光学瞄准镜,进行‘暴力修复’和‘土法校准’!”
“琳娅!”
秦玦最后看向团队中唯一的女性,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但眼神中的命令却依旧清晰如铁。
“所有后勤保障,物资调配,人员调度,你全权负责!”
“那些新招募的技工和学徒,你负责根据他们的特长进行分组,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老鲍和扳手的工作中去,成为他们最得力的助手!”
“还有,和昭岚小姐那边保持密切联系,我们需要知道外面发生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她的安全,以及……整个壁垒七号的安危,都和我们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息息相关!”
琳娅重重地点了点头,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虽然也倒映着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对时间流逝的焦虑,但更多的却是对秦玦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一种与有荣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抿了抿唇,用一种与她柔弱外表极不相符的坚定语气说道:“明白!秦头儿!”
“实验室的后勤保障,还有与昭岚小姐那边的联络,都交给我!”
“我绝不会让大家因为这些琐事分心!”
就在秦玦刚刚分配完任务,整个S-4实验室都如同一个即将被投入烈焰熔炉的优质铁矿石般,弥漫着一股悲壮而亢奋的决死气息,所有人都准备豁出性命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冰冷而突兀的声音,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不合时宜的凉水,骤然响起,打断了这股即将喷薄而出的高昂战意。
“等等,734号。”
科里奥工程师,这位一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在观察某种原始部落祭祀仪式的姿态,“旁观”着这些尘民的星灵技术专家,缓缓地从实验室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那张符合星灵黄金分割美学的英俊面孔上,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疏离,但那双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幽蓝色眼眸中,却多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进行某种艰难抉择的复杂情绪。
“如果你们真的想在十三小时零十五分钟之内,造出那种……姑且称之为‘战争机器’的、理论上能够对潜伏者造成威胁的东西,”科里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在为这些尘民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即将到来的“必然失败”而感到某种技术性的惋惜。
“而不是一堆会在发射第一炮之前,就因为自身结构缺陷和能量过载而轰然解体、顺便把整个S-4实验室都送上天的、可笑的废铁……”
他顿了顿,在众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造型奇特、通体闪耀着银灰色金属光泽、表面铭刻着复杂星灵符文的手提箱中,取出并激活了一个充满了星灵特有几何美学与强大科技气息的复杂装置。
那装置在激活的瞬间,发出一阵轻微而悦耳的“嗡嗡”声,如同无数微型灵能谐振器在同时共鸣。
幽蓝色的灵能光晕如同水波般从其核心荡漾开来,数条由特殊记忆合金打造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灵活机械臂从其主体上优雅地伸展、展开,机械臂的末端带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看就非同凡响的微型工具头——有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微型灵能切割器,有能够发射聚焦能量束的微型发射器,有布满了精密传感器的物质取样探针,甚至还有几条如同章鱼触手般灵活的、布满了纳米级操作单元的辅助臂。
这便是便携式多功能灵能矩阵加工单元,“工蜂之心”MK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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