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塔顶的风带着金属的凉意，刮过蒋佳娉耳后未遮的泪痣。她攥着蓝楹花胸针的指节泛白，胸针金属片正随着心跳发烫，像揣着块刚从熔炉里夹出来的星核碎片。
天空在尖叫。
不是人声的骚动，是大气层被撕裂的嗡鸣。全球监控同步传来画面——无数个菱形光斑正穿透云层，边缘流淌着液态代码般的流光，在密钥塔上空织成巨大的光网。蓝楹花林里的古树突然剧烈抖动，花瓣脱离枝头，在空中拼出断断续续的符号。
“他们来了。”房子墨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钢笔划过纸张的微颤。他的智能袖扣此刻成了最精密的频谱仪，投射出的波形图上，有两道频率正疯狂纠缠——一道是外星飞船的脉冲，一道是蒋佳娉胸腔里的心跳。
蒋佳娉转头时，珍珠发夹的碎光落进他瞳孔。男人后背的衬衫己被冷汗浸透，肩胛骨处的“JP”纹身隔着布料发烫，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此刻正与她凤凰纹身的尾羽形成隐秘共振。
“准备好翻译程序了吗？”她问，机械键盘项链突然自动弹出虚拟按键，链坠上的字母“W”闪烁着陈小树数据体的信号。三天前，陈小树的意识体在漏洞博物馆里突然发出预警，所有展品的影子都指向同一个时间坐标——今天，此刻。
房子墨抽出钢笔，笔尖在空气中划出半道弧线。加密U盘里的五年暗恋日记正在高速解码，化作数据流注入密钥塔主系统：“祖父日记里说，1945年那些金属碎片，会对人类的‘遗憾’产生特殊反应。”他顿了顿，指尖擦过她锁骨处的疤痕，“包括这里，我没保护好你的那次。”
蒋佳娉咬住下唇。火灾那晚的灼痛感突然返潮，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光网里扭曲，像极了数据体刚生成时的不稳定形态。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有人在用全息投影首播，画面里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两枚即将嵌入宇宙密钥孔的齿轮。
“嘀——嘀——”
外星飞船的光网突然收缩，菱形光斑聚合成巨大的独眼形态，瞳孔里滚动着纯黑的数据流。蒋佳娉猛地按住蓝楹花胸针，胸针花瓣在强光中展开，露出芯片接口——1945年UFO残骸的金属光泽，竟与飞船外壳如出一辙。
“他们在发送信息。”她迅速将神经接口接入胸针，机械键盘项链的按键开始自动跳动，“是二进制，但掺杂着……情感波动？”
房子墨的钢笔尖在虚拟屏上疾走，将收到的乱码翻译成可视化波形：“看这里，每次峰值都对应你心跳的5:21频率。”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袖扣映出她瞳孔里的惊恐，“他们在模仿你的情感漏洞。”
全息首播的弹幕瞬间爆炸。有人刷着“外星人要抓我们去挖矿”，有人在分析飞船的流体力学结构，而陈小树的数据体突然出现在全球所有电子屏幕上，还是那件沾着奶茶渍的卫衣：“大家别慌，这些代码里有我熟悉的味道——像加了三倍糖的珍珠奶茶。”
蒋佳娉笑出声时，光网里的数据流突然炸开。蓝楹花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每片花瓣都载着一段人类记忆：有人在初雪天告白被拒的颤抖，有人握着病危通知书时的体温，有人对着旧照片说“我好想你”的声纹……
“他们在收集情感数据。”房子墨的钢笔突然停在半空，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眼的翻译结果，“‘检测到高纯度漏洞样本，启动收割程序’。”
人群的骚动瞬间变成恐慌。有人开始砸碎身边的电子设备，有人对着天空哭喊“我们做错了什么”，而密钥塔的防御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外星飞船正在抽取全球脑机接口用户的情感能量，那些被标记为“遗憾”“思念”“未说出口的爱”的数据，正化作紫色光流被吸入飞船。
蒋佳娉的神经接口传来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刺探她的记忆。她看见自己七岁时偷拿父亲实验室的蓝楹花种子，看见十五岁在拍卖会第一次见到房子墨时他别歪的袖扣，看见二十岁火灾现场他后背的刀疤渗出血来……这些最私密的“漏洞”，正被强行剥离意识。
“不准碰她！”
房子墨突然将钢笔刺入自己的神经接口，加密U盘里的暗恋日记数据如海啸般涌出。那些“第1825天，她今天换了珍珠发夹”“第2000天，她的泪痣在阳光下像颗星星”的碎碎念，竟在接触外星代码时产生剧烈反应，形成金色的防护盾。
蒋佳娉趁机启动反击程序。她摘下香水分装瓶，微型无人机带着蓝楹花精油冲向光网，纳米机器人在空气中释放出70亿人的“遗憾数据”——这些是她和陈小树花了三个月收集的人类情感样本，此刻化作漫天蓝楹花，与外星代码碰撞出烟花。
“他们不是要收割。”她突然读懂了代码里的情绪，那些看似冰冷的指令下，藏着濒死的焦虑，“他们在求救！”
房子墨的钢笔尖顿住。翻译界面上，“收割”二字的词根开始分解，重组为“拯救”“保存”“延续”的含义。而飞船瞳孔里的数据流，此刻清晰地显示出另一组画面：无数个发光的星球在宇宙中熄灭，每个星球的残骸里，都找不到一丝情感波动的痕迹。
“完美系统会自我毁灭。”蒋佳娉的声音带着颤抖，蓝楹花胸针投射出1945年蒋父留下的影像——年轻的蒋父对着镜头微笑，手里举着块外星金属，“这些外星朋友发现，所有放弃‘情感漏洞’的文明，最终都会走向消亡。他们收集人类的情感数据，是想找到延续的方法。”
光网突然安静下来。
蓝楹花代码与外星数据流交织成巨大的星图，地球上的每个人都能看见——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有个标注为“漏洞联盟”的星系正在闪烁，而地球的坐标，正被缓缓填入其中。
房子墨伸手，指尖与蒋佳娉的指尖相触。两人的心跳频率通过神经接口注入蓝楹花胸针，胸针投射出的公式在星图中央亮起：0521+1225=∞。
“这是我们的答案。”蒋佳娉对着光网轻声说，她的泪痣在泪光里闪烁，“漏洞不是缺陷，是文明活着的证据。”
外星飞船的光网开始软化，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蓝楹花林。古树的枝叶间突然多出许多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沉睡着段外星文明的记忆——有他们第一次哭泣的画面，有他们为逝去同伴种下的外星蓝楹花，有他们在完美系统崩溃前写下的“我们错了”。
全息首播的弹幕变了。有人发自己小时候摔碎的第一个杯子，有人晒出被退回的情书，有人对着屏幕说“爸，我当年不该跟你吵架”。陈小树的数据体在全球屏幕上跳着笨拙的舞，奶茶吸管转出的base64编码，翻译过来是“看，不完美的我们多可爱”。
房子墨低头，吻在蒋佳娉的泪痣上。唇齿间有蓝楹花的香气，那是她香水分装瓶里的味道，也是他钢笔墨水的味道，更是此刻弥漫在整个星球的、名为“活着”的味道。
“他们说，要在密钥塔建座宇宙漏洞博物馆。”他贴着她的耳垂轻声说，智能袖扣映出远处蒋明轩的身影——堂哥正将那枚黑天鹅胸针别在胸前，对着光网轻轻颔首，“还要把你的数据旗袍，列为镇馆之宝。”
蒋佳娉笑起来，机械键盘项链的按键硌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看见陈小树的数据体钻进一个外星茧里，和段闪烁的外星记忆玩起了猜奶茶甜度的游戏，看见蓝楹花林里的情侣们互相展示身上的疤痕，看见月球背面的刻痕正在发出蓝盈盈的光。
外星飞船缓缓升空，留下最后一行代码在全球电子设备上闪烁：“我们来收割漏洞，也来守护漏洞。”
蒋佳娉抬头，望进房子墨的眼睛。那里有她的影子，有蓝楹花的影子，有整个宇宙的影子。她忽然明白，父亲假造破产、祖父守护外星金属、陈小树化作数据体……所有的牺牲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爱不是漏洞，是让漏洞得以存在的，唯一的光。
密钥塔的警报声变成了蓝楹花盛开的音效。蒋佳娉摸了摸胸口的蓝楹花胸针，金属片的温度刚刚好，像他掌心的温度，像所有不完美却滚烫的人生。
远处，第一颗星星亮了。它的光芒穿过外星飞船留下的光带，在密钥塔的显示屏上投下道浅浅的划痕——像极了她泪痣的形状，也像极了宇宙给人类盖下的，独一无二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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