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在高台基座边缘。
菌丝剑的剑尖,距离小珠的眉心只有一线之隔,森冷的煞气几乎冻结了她的睫毛。而挡在她身前的,是那具白发狂舞、剧烈颤抖的身体——小梦。她仅存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握住菌丝剑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皮肤被蠕动的菌丝勒出道道血痕,鲜血沿着暗红的剑身流淌,却瞬间被贪婪的菌丝吸收。
她幽蓝的眼眸深处,金色的剑芒如同风暴中的灯塔,与冰冷的幽蓝火焰疯狂绞杀、搏斗。每一次金芒的暴涨,都让那柄致命的菌丝剑剧烈地后缩一分;而幽蓝火焰的每一次反扑,又让剑尖带着更浓的毁灭欲向前递进一丝!
“呃…啊…!”痛苦的嘶吼从小梦喉咙中挤出,沙哑破碎,却蕴含着不屈的意志。这不仅是力量的对决,更是灵魂的拉锯!她残存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死死锚定着“守护”的信念,与菌丝剑中那源自龙脉的狂暴煞气和变异菌丝的原始吞噬本能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行动组的队员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震撼,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张地举着武器,能量光束锁定在菌丝剑上,却投鼠忌器。
冰棺中,小汐心口的金芒在封印稳定后,搏动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了一些,如同得到了一丝滋养。覆盖她的幽蓝玄冰表面,骊山地图的光影也稳定下来,核心的红点褪去了刺目的血色,呈现出一种相对平和的暗金色。
混沌棺椁上,那颗巨大的白色玉球,光芒柔和而稳定,持续照射着星图核心,与青铜巨树上流转的金红色光芒(源自小珠的鲜血)交相辉映,共同维系着归墟星图封印的稳固。
“小梦…坚持住…”小珠瘫在轮椅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她看着眼前那颤抖的背影,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能感觉到,自己注入青铜巨树的鲜血和意志,正在成为这场意志争夺战中最关键的后盾——那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溪流,无形中滋养着小梦体内那属于她自己的金色剑魂!
就在这时!
嗡——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转动声,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声音来自混沌棺椁!
在归墟星图封印彻底稳定、龙脉之心被完全压制的瞬间,那被九条青铜巨龙浮雕拱卫的混沌棺椁,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棺盖之上,九条青铜巨龙的龙首,同时微微转动!它们口中衔着的、连接着中央玉球的九条细若游丝的玉链,骤然绷紧!玉球内部流转的星云猛地一滞,随即投射出九道纤细却凝练的乳白光束,精准地照射在九条青铜巨龙的龙睛之上!
九对龙睛瞬间被点亮!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十八道威严、古老、仿佛能洞穿时空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整个地下空间!
紧接着,巨大的混沌棺椁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那看似浑然一体的棺盖,竟沿着九龙浮雕盘绕的轨迹,缓缓地向内收缩、分解!如同莲花绽放般,一层层地打开!
第一层,是厚重如墨、刻满殄文符咒的黑色玄石棺盖,无声滑落,沉入下方流淌的水银湖泊,激起一片涟漪。
第二层,是流光溢彩、镶嵌着无数星辰宝石的青铜棺盖,如同天幕般向上悬浮,最终静静停在半空,其背面的星图纹路与上方的归墟星图光幕隐隐呼应。
第三层…终于露出了棺椁的核心!
并非预想中的始皇帝遗骸。
而是一口通体由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内棺!玉棺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圣洁光辉,与棺椁外层的混沌暗金形成了极致的反差。玉棺表面没有繁复的雕饰,只有极其简约流畅的云水纹路,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至高意境。
更令人震惊的是,玉棺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具身着朴素灰色方士袍的骸骨。骸骨双手交叠于胸前,捧着一块长约尺许、宽约半尺、厚约一寸的青色玉板。玉板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云雾氤氲流转。
“徐福?!”小珠失声惊呼,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秦始皇的棺椁核心,躺着的竟然是替他出海寻仙的方士首领?!
玉棺开启的瞬间,一股浩瀚、平和、却带着无尽沧桑与智慧的精神意念,如同无声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地下空间,轻轻拂过每一个人的意识。没有威压,没有攻击,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一丝…解脱的释然。
这股意念扫过正在激烈争夺身体控制权的小梦时,她体内那狂暴的幽蓝火焰如同被清泉浇灌,猛地一滞!那源自龙脉的煞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被压制下去!而属于小梦的金色剑魂,则如同久旱逢甘霖,精神大振!
“吼!”菌丝剑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剑身的光芒急剧黯淡!
就是现在!
小梦(或者说她主导的那部分意志)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金色的剑芒在她眸中暴涨到极致!
“给我…滚出去!!!”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她左手的力量瞬间爆发到极限!那柄与她血肉相连的菌丝剑,竟被她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从断臂的接口处,向外拔了出来!
嗤啦——!
如同撕裂血肉筋骨!暗红的菌丝被强行扯断,粘稠的、散发着金属腥气的暗红色“血液”从断口处喷溅而出!那柄妖异的菌丝剑脱离了身体,却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尖锐的嗡鸣,仿佛失去了宿主的不甘怨灵!
小梦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踉跄后退,重重靠在冰棺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她大口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断臂处,暗红的菌丝依旧在蠕动,试图重新连接,但速度慢了许多,失去了之前的活性。而她的眼眸,虽然依旧残留着一丝幽蓝的冰冷,但主导的,己是属于“小梦”的、带着无尽疲惫却无比清明的锐利目光!
她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代价是强行剥离了共生体,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和能量的永久性损耗。
悬浮在半空的菌丝剑失去了目标,剑尖疯狂地转动,似乎在寻找新的攻击对象。最终,它锁定了玉棺中徐福骸骨手中的那块青色玉板!仿佛那玉板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是威胁)!
“阻止它!”小珠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行动组队员立刻开火!但能量光束打在菌丝剑上,依旧效果甚微。它化作一道暗红流光,首扑玉棺!
眼看菌丝剑就要刺入玉棺,攫取玉板!
嗡!
玉棺中,徐福骸骨手中的那块青色玉板,突然自行亮起了柔和的清光!玉板表面氤氲的云雾瞬间散开,显露出一行行用古老秦篆书写的文字!同时,一个平和、清晰、仿佛跨越千年时光的声音,首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后世至者,既开此棺,当承其重。吾乃徐福,奉始皇密诏,非寻仙药,实镇龙心。九州鼎碎,龙脉失衡,归墟将启,祸及苍生。始皇以己身为饵,纳建木残根,镇于骊山之下,化龙脉之心,延缓浩劫。吾以身为锁,魂为钥,守此玉枢…”
声音不急不徐,道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真相!始皇帝并非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而是以自身为容器,容纳了那被称为“建木残根”的、导致龙脉失衡的恐怖源头,将其封印在骊山之下,化作龙脉之心,延缓了一场足以毁灭苍生的浩劫(归墟开启)!而徐福,则自愿成为守棺人,以自身灵魂和这块“玉枢”为核心,维系着镇压龙脉之心的归墟星图封印!
“…然人力有穷,封印终有尽时。玉枢乃西王母所遗,星图总控之钥,亦为建木残根感应之物。持此玉枢,可引龙脉之力,寻九州鼎碎片,重铸人皇之器,或可…永镇归墟…”
菌丝剑在玉板清光亮起、声音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硬生生停在了玉棺之外!剑身剧烈颤抖,发出恐惧的嗡鸣,仿佛遇到了天敌!
“…吾魂将散,封印之力十不存一。后世持玉枢者,切记:龙脉非敌,失衡为祸。建木残根,渴求归一。若不能重铸人皇鼎,则…”徐福的声音在这里变得极其凝重,带着无尽的警告,“…则需以纯正巫族血脉为引,以身化鼎,重演黄帝旧事,方有一线生机…然此乃绝路,慎之…慎之…”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消散。玉板上清光流转的文字也随之隐去。徐福的骸骨,在声音消散的瞬间,化作点点晶莹的尘埃,飘散在玉棺的圣洁光辉之中,只留下那块青色的玉板,静静地悬浮在原处。
真相大白!代价、责任、选择,如同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始皇帝以身为饵,徐福以魂为锁,只为争取时间。而解决浩劫的方法只有两条:重铸九州鼎,或者…牺牲最后纯净的巫族血脉(小汐)以身化鼎!
悬浮的菌丝剑,在徐福魂散、玉枢清光稍敛的瞬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发出一声怨毒的尖啸,再次化作暗红流光,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块悬浮的玉枢!
这一次,它快如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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