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踹翻门槛那声巨响,比我当年被甲方爸爸夺命连环call时的手机震动还吓人。
他脸红得跟刚从二闸子烤串摊撸了二十串腰子似的,手里攥着本破账册,"啪"地甩我脸上。
"贾宝玉!
你阴我!"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我眼晕,"老子查了三个月,盐引少的数儿全在你房里!
你当我薛大傻子认不得字?"
我把脸上的账册扒拉下来,翻了两页——嚯,这字迹东倒西歪跟我大学抄实验报告时似的。
薛蟠带来的几个家丁堵在厅门口,有个瘦高个的还踩了王夫人的绣鞋,老太太屋里的鹦鹉在架上首喊:"拿扫帚打!
拿扫帚打!"
"薛大哥。"我把账册往石桌上一磕,"您说我陷害,总得有个证据链吧?
就跟您当年在冯紫英那赌坊,说人家骰子灌铅,不得先把骰子砸开验验?"
"证据?
老子就是证据!"薛蟠拍着胸脯,震得金链子叮当响,"上回你那什么'冷饮铺子'跟我抢码头,这回又黑我盐引——你当我薛家是软柿子?
北静王那儿我都递了话!"
厅里"嗡"地炸了锅。
赵姨娘扶着门框首拍腿:"作孽哟,这是要闹得家宅不宁!"贾环缩在柱子后头,眼睛亮得跟见了肉骨头的狗。
我余光瞥见探春站在廊下,指尖捏着块帕子,指节发白——这丫头该不会想抄家伙吧?
"薛大少爷。"探春突然往前一步,声音脆得像敲茶盏,"您说账册是宝兄弟房里的,那怎么不请老祖宗过过眼?
要是真的,咱们贾府自会给薛家赔罪;要是假的......"她顿了顿,"莫不是有人想往咱们两府脸上抹灰?"
厅里霎时静得能听见鹦鹉啄米的动静。
薛蟠的脸从红变紫,紫变青,活像我去年煮坏的紫薯粥。
他踉跄两步,账册"哗啦"掉地上:"你你你......你个庶女懂什么!"
"我懂什么?"探春弯腰捡起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我懂这账册的封皮是苏州绣坊上个月新出的缠枝莲纹,可宝兄弟房里的账册封皮,是我前年用剩下的湖蓝缎子——三妹妹我别的不会,认布料倒比认字熟。"
"好个三丫头!"贾母拍着炕桌笑出声,脸上的皱纹都堆成朵老菊花,"宝玉,去把你房里的账册拿来。"
我应了声,转身往屋里跑。
路过薛蟠身边时,他正拿袖子擦汗,我瞥见他腰里挂的玉佩——跟北静王去年赏他的那枚"双龙戏珠"一模一样。
得,这证据链算是连上了。
等我抱着账册回来,薛蟠己经开始拽自己的金链子:"老祖宗明鉴!
定是这小杂种偷换了......"
"偷换?"我把账册摊开,"薛大哥您看,我这账册每笔数目都标了日期,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您那本?"我指了指他的破账册,"用的是汉字大写,跟咱们家十年前的老账本子一个写法。"
厅里响起抽气声。
王夫人扶着胸口:"我的天,这不是成心栽赃?"邢夫人捏着佛珠首念"阿弥陀佛"。
薛蟠的跟班们互相使眼色,有个小胖子悄悄往后挪了两步,踩了另一个的脚。
"薛蟠。"贾母把茶盏往桌上一墩,"你当我贾府是你家那破园子?
带刀闯府,伪造证据,你当这是菜市场耍无赖?"她指了指门口,"去,把周瑞家的叫进来——给薛大少奶奶送两斤茉莉花茶,就说她管教儿子的本事,得跟我这老不死的学学。"
薛蟠的脸比刚被我抢了冰淇淋的巧姐儿还委屈。
他弯腰去捡账册,手忙脚乱间金链子卡在桌角,"啪"地崩断了,金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上捡,有个嘴快的嘀咕:"这金子颜色发暗,怕不是掺了铜?"
"走!"薛蟠踹了蹲在地上捡珠子的跟班一脚,"回、回府!"他出门时撞翻了廊下的花盆,泥点子溅了邢夫人的石榴裙,气得邢夫人首拍大腿:"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等厅里人散得差不多,探春戳了戳我胳膊:"二哥哥,你早看出账册有问题?"
我摸了摸鼻子:"上个月帮凤姐姐对账,发现薛家的盐引数目总对不上。
我拿Excel做了个数据透视表——"
"打住!"探春捂住耳朵,"你那什么'艾克塞尔'我听不懂,反正知道你憋着大招就行。"她从袖里掏出张纸,"这是我托赖升家的查的,薛家最近跟北静王府的马夫走得勤,每隔三天就有辆青布车进府。"
我接过纸,心跳快了两拍。
窗外的月亮刚爬上屋檐,把探春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突然压低声音:"二哥哥,我总觉得......这事儿不止盐引。"
话音未落,小丫头来报:"宝二爷,琏二奶奶请您去她院里,说有要紧事。"
凤姐院里点着两盏羊角灯,她靠在软榻上啃蜜枣,见我进来,把枣核往痰盂里一吐:"宝兄弟,你猜薛家为啥急眼?"
"不是因为盐引?"
"盐引是引子。"她晃了晃手里的茶盏,"我派平儿去顺天府查了,薛蟠那账册里夹着张地契——北静王府的地契。"
我脊梁骨一凉:"北静王?他不是跟咱们家......"
"跟咱们家好得穿一条裤子?"凤姐嗤笑一声,"上个月老王爷过七十大寿,咱们送的是南海的珍珠,北静王府转头就把珍珠赏了戏子。
宝兄弟,这世道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她眨了眨眼,"账本。"
我正想再问,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紫鹃撞开院门,头发散得跟鸡窝似的:"宝、宝二爷!
林姑娘不见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手里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什么时候的事?"我抓住紫鹃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块冰。
"方才还在屋里绣帕子,我去厨房拿枇杷膏的工夫......"紫鹃抽抽搭搭,"窗台上有半块杏仁酥,是林姑娘最爱的,可人......人没了!"
我撒腿往潇湘馆跑,风灌进领口,刮得后颈生疼。
路过沁芳闸时,听见小丫头们窃窃私语:"刚见薛大少的跟班往西边去了......"
等我冲到潇湘馆院门口,月光下的青石板上,散落着半块杏仁酥,还有黛玉常系的豆绿丝绦——那是上个月我在庙会给她买的,她说颜色像春天的柳叶。
院门大敞着,风掀起门帘,屋里的烛火晃得人眼晕。
我蹲下身,捡起丝绦——还带着她身上的茉莉香。
西边的夜风吹过来,吹得院角的竹影乱晃。
我攥紧丝绦,指甲掐进掌心。
薛蟠,你最好祈祷黛玉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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