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韫舟垂眸：“其实我对做官倒没什么执念，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者，就是好官，谁当都一样，我之所以失落，不过是感叹女子不易罢了。”
她只败了一次，皇上就收回权利，如果换作男子…恐怕就是另一种处理方式了。
陆沉煜吻吻她的头顶：“确实不易，老皇帝不喜女子当权。”
林韫舟疑惑：“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保留女子也能为官做宰的设定？给了参与权，又多方阻拦，陛下此举，岂非自相矛盾？”
这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千百年来，她是大祁唯一的女官，此事挺蹊跷，按理说不应该啊，世间从不缺智谋双全的女子。
……
陆沉煜：“想听大祁的开国旧事吗？”
“二者有关联？”
“当然了。”
“那你说。”好奇心作祟，林韫舟快速转身，满眼期待地望着陆沉煜。
他故意逗她：“你不走了？”
“快说！不准卖关子！”
陆沉煜眼角带笑，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娓娓道来。
“大祁的开国皇帝陆问天是一介贫民，不过，传闻他人品端正，气宇轩昂，年少时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家境殷实周氏，二人有幸做了夫妻，琴瑟和鸣。”
“当时的皇帝暴政奢靡，百姓们怨声载道，陆问天有了推翻皇朝的大胆想法，周氏表示赞同，并倾尽所有，助夫家成就霸业，只是，周氏在那段艰苦岁月里，落下病根，死在了陆问天登基那日。”
“陆问天在举行完登基大典后，方知噩耗，他悲痛欲绝，死守在周氏灵前，话也不说，饭也不吃，谁劝都无用，宛如行尸走肉。”
林韫舟凝眸，感叹道：“少年夫妻，还曾携手共度难关，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只是天不遂人愿，一人先走了。”
陆沉煜将她揽入怀中，其实，能与爱人相守一生，本就是奢侈的事，活在当下最重要。
“陆问天始终认为，自己能称帝，有大半功劳属于发妻，只因女子不得干政的不成文规定，限制周氏无法出席登基大典。”
“那日，他在权利顶峰激昂壮志，可与他一起奋斗的糟糠之妻却在后宫孤独死去，陆问天觉得，这对周氏不公平！”
“他冥思苦想，明白罪恶的根源在于女子地位低下，所以，他准许女子也能参加科考，但凡有能力者，无论性别，皆可为官，以此缩短男女之间的距离，颁布此诏书后，陆问天立唯一的儿子继位，当晚就在周氏灵前自裁了。”
林韫舟眼神松动，原来情到深处，人真的会殉情，可刚登基就自缢，于百姓而言，犹如一场灾难，于朝堂而言，则不利于新帝。
陆问天或许不是称职的皇帝，但他确是一位痴情的丈夫。
……
陆沉煜：“新帝陆寒之年幼，重任在肩，自然心中惶恐，他埋怨父亲只顾母亲不顾自己，他只八岁，却被迫掌管天下，每日与老奸巨猾的大臣们周旋。”
“年幼又痛失双亲的陆寒之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帝把心交出去就是悲剧，将女人看得太重要，更是悲上加悲，他不敢明面上忤逆陆问天的遗诏，只能在背地里设下重重阻碍。”
“科考卷，需注明男女性别，但凡出现女子，定将严格筛选，势必挑出错处来，女子不得为官是陆寒之设下的暗诏。”
“传闻当时，掀起过一阵女子读书的风气，可在一次次失败后，慢慢就淡下去了。”
陆沉煜见林韫舟听得出神，抬手捏捏她的脸颊，她皱眉：“别动…继续往下说。”
“千百年来，女子难就难在阻力多，靠科举为官者，一个也没有，并非女子天生不行，而是掌权者早己掐断了一切可能。”
“女子落榜后，不仅会被嘲笑自不量力，还可能影响婚嫁，被误认为是不安分之人。”
林韫舟问道：“历经这么多任皇帝，他们宁可在背后使绊子，也无一人想废除此诏，这又是何解呢？”
“皇帝要得就是这种效果，女子如何努力都不会成功，反而衬托出男子的先天优势，从而让天下女子，死心塌地的依附男子，不再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韫舟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不废除陆问天的遗诏，对当权者而言是好事，因为它的本质利于男子，方便巩固势力。”
“对，事实就是如此。”
林韫舟深呼吸，又道：“倘若此遗诏对男子无益处，恐怕早就在历史长河中，被悄然废除了吧。”
她垂下眼睫，感慨万千，陆问天立遗诏，意在缩短男女差距，可后世阳奉阴违，所呈现的效果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周氏的死——
一时间，林韫舟心中五味杂陈：“历任皇帝皆有姓有名，可为大祁倾尽所有的开国皇后，世人只知道她姓周。”
陆沉煜：“成见如同大山，难以撼动，不过，你是例外，靠打胜仗发迹，功绩摆在明面上，无法泯灭。”
幸好系统当初给的金手指是习武奇才的设定，不然靠科举，她将永不能为官。
看来，能做将军，己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陆沉煜打从心底佩服林韫舟，一个女子在多方受阻的前提下还能为官，当真稀奇，这其中，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
“我挺感谢前老将军的，没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前老将军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有打胜仗的决心，他见识过你的才干，不忍心看你被埋没，所以，极力推荐你做将军。”
她早期依赖开挂体质，幸而得前老将军赏识，在告老还乡之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举荐自己，哪怕陛下再不情愿，也不好反驳。
“难怪了，陛下一逮到我的错处，就急着把我边缘化。”
“林韫舟，若我将来执政，男女一视同仁，绝无例外。”
“嗯？真的吗？”
陆沉煜俯身轻吻她的唇角，笑道：“我在你身上，看到女子的无限可能，大祁，可能埋没了许多像你这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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