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暖阁里银丝炭烧得正旺,当袅袅正剥着金桔,贤妃月白色织金袄裙掠过青玉砖,带起一缕白檀香。
"贤妃姐姐这云锦料子染得真好,倒像是把三春烟霞都裁进了衣襟。"淑妃指尖丹蔻叩着翡翠盏,金红蹙银宫装映得她眉目灼灼,"不像我宫里那些蠢物,连茜草汁都熬不出正色。"
德妃慢条斯理搅动血燕羹,墨绿妆花缎大氅领口镶着灰鼠毛:"淑妃妹妹说笑了,贤妃的能耐哪里在颜色上。"她忽地掩唇轻笑,"昨儿皇上说咸福宫的熏笼烧得格外好,倒比尚宫局特制的龙涎香还清雅三分。"
贤妃抚着翡翠十八子手串正要开口,皇后己含笑举杯:"各宫用度原是内务府安排,倒是这糖蒸酥酪..."话音未落,太后腕间伽楠珠突然轻响:"哀家倒觉得甚好,前日袅袅也给了哀家一块茉莉肥皂,浣衣时用上,连哀家的紫貂斗篷都沾着香。"
满殿珠翠霎时静默。当袅袅顺势将鎏金暖炉往前推了半寸:"太后娘娘圣明,这肥皂须得用蜂蜡与茶籽油细细熬制,要经三伏晒花、三九凝香,方能..."当袅袅张嘴就编。话音未落,淑妃的赤金护甲己掐进锦垫:"倒是本宫孤陋,竟不知宫里进了这般巧匠。"
"回娘娘话,"当袅袅恭顺垂首,“臣女不过是借古书所载'浴兰汤兮沐芳'的法子,又添了蒸露提香之术。"余光瞥见德妃嘴角微僵,忙补上一句:"粗苯之物只为讨太后欢心。"
"本宫瞧着倒好,"贤妃忽然开口,羊脂玉耳坠在烛火中轻轻摇晃,"上月皇上赏的月影纱,用这肥皂浣过后,连褶痕都透着山茶香呢。"
太后笑纹渐深:"皇帝昨儿还说贤妃宫里熏得他舍不得走,哀家倒要问问袅袅,莫不是往肥皂里掺了迷魂散?"
满堂哄笑中当袅袅适时开口:"太后娘娘见笑了,这只不过是浣衣用的肥皂,臣女还准备做些沐浴可用的香皂,到那时,真真是身上都透着香了。"
“哦?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哀家不知道的。”太后满脸笑意,眼里透着喜欢。
“当姑娘,你说是讨太后欢心,为何贤妃会有此物?皇后娘娘似乎都不曾有。”德妃目光犀利,看向当袅袅。
“德妃娘娘明鉴。”当袅袅扑通一下跪在座位边,“八皇子时常来探望太后,臣女见八皇子聪明机敏,灵动可爱,顾与八皇子玩耍过几回,八皇子闻见臣女衣裳上的香,非缠着臣女问个究竟,无奈,臣女只好如实相告。八皇子孝顺,无论如何都要向臣女讨要,说是赠予母妃。那日皇上和太后都在场,皇上嫌臣女万般推脱,亲自向臣女买下了那肥皂,因此贤妃娘娘才有的。”
皇帝看戏看得好好的,听当袅袅拉自己下水,刚喝近嘴里的酒猛然被呛住:“咳……咳咳……”
“皇上……”皇后在一旁状似担忧地看向皇帝。
皇帝摆摆手,缓了缓:“确是朕买下赠予贤妃的。”但才不是八皇子缠着你要呢。
德妃的脸变得五彩斑斓。
“起来吧,德妃并非怪罪于你。”皇后面上毫无波澜,将母仪天下的姿态端得正正好,“八皇子年纪还小,皇上疼爱八皇子也是应当的,太子要是有八皇子一半懂事就好了。”
“当袅袅。”皇帝忽然发话,“朕命你为后宫每一位嫔妃,都制一个肥皂,多少钱,朕给你便是。”
当袅袅眉头一挑:你个老登,雨露均沾你是信手拈来,资本都没你这么明目张胆压榨牛马的!
刚起身屁股还没坐热,当袅袅又扑通一下跪在了一边:“不敢欺瞒皇上,近一月的肥皂都己被贤妃娘娘预订了,若各宫娘娘都要的话,这工期……怕是得下月下下月了。”
“哟,贤妃这是生怕好东西落了别人手中,全包圆了好独占皇上吧!”丽贵妃己经安静停了半晌,此时忍不了这些人在这假模假样,翻着白眼瞧人。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起得早的鸟儿未必有虫吃。贤妃娘娘只预订了一个月的肥皂,但臣女下个月有新品,娘娘们若是这个月都要肥皂,那下个月臣女就不敢保证能做出新品了。但臣女保证,娘娘们一定更喜欢新品。”当袅袅可不想这个月被肥皂单子淹死,眼光要放得更长远一些啊。
话音刚落,淑妃的贴身宫女己悄然往当袅袅袖中塞了枚金瓜子。
“哼,你个鬼灵精的,朕倒要看看你下月能做出什么好东西。”皇帝眼含笑意,眼尾叠出三层褶子,“那便下月,若不能让后宫娘娘们满意,你提头来见。”
当袅袅叩首遵旨,缩了缩脖子,感觉此刻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好了,区区一个肥皂,看你们一个个小家子气的,争来抢去,皇后,后宫看似是有些懈怠了。”太后正色,垂眸轻轻瞥了眼皇后。
“太后教训的是。”皇后不疼不痒得接下太后的话,全无恼怒之色。
这番骚动后,众人静静地欣赏进献的舞蹈。觥筹交错间,醉意逐渐弥漫开来。
妃嫔们早早不胜酒力各回各宫,留下一众皇子与官员跟皇帝交流感情。
当袅袅根本就不会喝酒,三度的rio都能醉倒,更别说这宴会上除了酒就没别的能喝。但今儿个高兴,现在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肥皂是个好东西了,一高兴就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导致酒精上头的当袅袅安静如鸡地坐在那里,醉眼迷梦,小脸通红。
单承宴注意到的时候,当袅袅己经是那样的状态。
“小姐,太后早早就离席了,咱们要不也走吧?”翠竹看当袅袅不太对劲,伸手扶她起身。
“嗯?嗯……”当袅袅己经丧失思考的能力,别人说啥就是啥。
雪粒子簌簌扑在茜纱灯罩上,当袅袅扶着鎏金廊柱,看远处宴厅的烛火在琉璃窗上晕成团团金雾,酒气熏得眼尾发红。
"小姐仔细脚下。"翠竹搀着她的胳膊往永寿宫方向挪,宫道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当袅袅将重量全压在丫鬟身上,青缎绣鞋在冰面上打滑,髻间红梅发簪的流苏穗子扫过脖颈。
暗处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主仆二人毫无察觉。
"当心!"第三次踩到冰棱时,身后袭来裹着珈蓝香的热气。宽大手掌隔着锦缎稳稳托住腰肢,当袅袅顺势将脸埋进对方貂绒领口,嗅到雪松混着墨香的味道。
单承宴被怀中人带得后退半步。少女发间红梅暗香浮动,醉得发烫的脸颊贴在他颈侧,呼出的热气让喉结发紧。正要松手,那支羊脂玉雕的梅枝突然从鸦青鬓发间滑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触到冰凉的鎏金簪尾。
"单公子要拿回定钱?"带着醉意的轻笑声拂过耳畔。当袅袅借着起身的姿势,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腰间白玉蹀躞带,"说好是饭钱......"
单承宴眸底深幽。方才宴席上她就醉得连象牙箸都拿不稳,此刻眼底迷蒙,倒映着宫灯碎金般的光。少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攥着他前襟的指节发白:"不退......定钱一概不退!"
打更声遥遥传来,单承宴将人打横抱起时,感觉袖袋一沉。垂眸看去,醉眼朦胧的姑娘正把鎏金缠枝暖炉往他怀里塞……
翠竹跟在身后不语,只一味扶额只觉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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