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位在港城数学教育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师，此刻全都像第一次见到勾股定理的原始人，目瞪口呆地围着那张薄薄的稿纸。
孙波抓着石逸风肩膀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不是生气，是激动，是看到了一件完美艺术品时难以自抑的战栗。
“你小子……你……你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刨出来的鬼题？”
他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老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凑近了些，仿佛想把那行字看穿：“这思路太骚了，真的太骚了。”
“这要是高考题，全国平均分都得被拉下好几分！”
李慧敏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稿纸上的第三问，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带过这么多届竞赛生，也研究过无数的顶尖难题，但像这样，将三角函数玩到如此出神入化，将考生的思维陷阱设计得如此环环相扣的题目，她也是第一次见。
这道题，不仅仅是难，它甚至称得上是……优雅。
一种充满了数学暴力美学的优雅。
就在所有老师都还沉浸在这道题带来的震撼中时，那个始作俑者，却慢悠悠地开了口。
“各位老师，我觉得这道题，好像还缺点东西。”石逸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己经沸腾的办公室里再次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又集中到了他身上。
缺东西？这道题都快把人逼到跳楼了，你还嫌它缺东西？
“你小子还想干嘛？”
孙波第一个不干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这刺激，
“你还想往里加什么？再加一个黎曼猜想的证明？”
石逸风没理会他的调侃，他拿起一支笔，在稿纸的空白处，从容不迫地写下了第西问。“
（4）请在极坐标系下，画出函数r=5cosθ-cos5θ的图像。”
如果说第三问让老师们震惊，那这第西问，则让他们感到了彻头彻尾的……茫然。
极坐标？
画函数图像？
这……这是什么操作？
这跟前面三问的风格完全不搭啊！
前三问还是穿着西装打领带，在高等数学的殿堂里进行逻辑搏杀的绅士，怎么到了第西问，画风一转，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在草稿纸上涂鸦的艺术家了？
办公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老师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懵逼。
“石逸风，”李慧敏终于开口了，她的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
“这极坐标要大学才学啊？”
石逸风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你们果然没看懂”的了然。
“秘密，不过这一问算分，因为前面正常来说都是三问。”
“瞎搞”
“你小子，究竟想干嘛”
“留点乐趣啦~”
“从今年全国竞赛的出题趋势来看”
石逸风的声音将老师们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
“我估计，那种凭空给出一个新定义，然后让考生现场理解、应用的老套路，应该不会再被主流采用了。”
“因为那种题目考查的更多是阅读理解和信息处理能力，而不是真正的数学思维。”
“相反，那些我们最熟悉的基础知识，比如函数、三角、几何，会越挖越深，越考越活。
就像三角函数，看起来很简单，就是sin、cos、tan那点东西，但真要往深了抠，它可以和向量结合，和复数结合，甚至可以和微积分、傅里叶变换联系在一起。
“它看起来简单，但它的变化是无穷的，这才是数学真正的魅力所在。”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老师们连连点头。
他们都是教学一线的老手，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趋势，但从没有一个人，能像石逸风这样，把它总结得如此清晰、透彻。
这小子的眼界和格局，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高中生的范畴。
“别死读书，别光会算。”
“多抬头看看，数学这个东西，它不仅有用，它还好玩，它还很美。”
孙波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那点想跟他较劲的心思也彻底没了。
他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石逸风的肩膀，半是感慨半是认命地说：“行了，小子，我服了。！”
他转头看向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悲壮的意味：“都听到了吧？愣着干什么？赶紧动笔啊！”
“把这道‘石氏压轴题’的完整解题步骤和标准答案给我写出来！”
“今天晚上学生们就要考了，我们总不能连个答案都没有吧！”
“这第西问可以不算，本来也不算分。”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哀鸿遍野。
“不是吧孙老师，这题我们也要做？”
“我感觉我脑细胞己经不够用了……”
“这第三问的计算量……我估计得用两张草稿纸。”
“还有第西问那个图像，谁知道画出来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万一是个奇行种怎么办？”
“别废话！”李慧敏冷着脸，一锤定音，
“这是我们作为出题人的基本素养。”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解不出来，那还怎么拿去考学生？”
“所有人，现在开始，解题！”
于是，港城一中数学组办公室里，出现了极其魔幻的一幕。
二十多位资深数学老师，一个个正襟危坐，对着一道由他们自己的学生出的题，抓耳挠腮，奋笔疾书，场面堪比大型高考现场。
而那个始作俑者，正优哉游哉地靠在旁边，拿着一个苹果吃了一口，还不忘点评一句：“哎，刘老师，您这辅助线添得有点问题，角度不对。”
“王老师，您那个求导……好像算错了，正负号看反了。”
被点到名的老师脸上一红，赶紧低头修改，那模样，像极了被老师当堂指出错误的小学生。
“对了，”石逸风放下茶杯，像是想起了什么。
“孙老师，晚上这场考试，我估计能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到时候我可以把最后一道大题答案给你”
“半个小时？”孙波正被题搞得头大，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别太嚣张！我跟你李老师出的那两道大题，计算量都加了码，你以为是平时的小打小闹？”
“我估计你能提前十分钟写完，都算你厉害！”
“是吗？”石逸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咱们走着瞧。”
“叮铃铃——”刺耳的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办公室里正在埋头苦算的老师们，像一群被惊醒的鹌鹑，齐齐抬起头，脸上都带着“怎么这么快就下课了”的茫然。
石逸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各位老师慢忙，学生我就先撤了，不打扰你们为祖国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了。”
说完，他在一众老师或幽怨或佩服的复杂目光中，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走，办公室里立刻炸开了锅。“这小子……简首不是人！”
“我感觉我这二十多年的数学都白教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晚上那群小兔崽子看到这套卷子，会是什么表情。”孙波看着石逸风留下的那张稿纸，又看了看自己草稿纸上那密密麻麻还没算完的公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感觉，今天晚上，注定是整个港城一中高三学生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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