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那份沉甸甸的五千字检讨，石逸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那场轰轰烈烈的风波，就像投入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后，最终还是缓缓归于平静。
只是湖底的格局，己然被悄然改变。
校园里再没人敢公开议论凌栖月的是非，小班那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学生也收敛了许多。
而石逸风这个名字，则彻底成了港城一中一个无法被轻易提起的“传奇”。
传奇本人对此毫无自觉，他依旧是那个上课秒睡，下课龙精虎猛的少年。
高三的生活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网眼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考试”二字。
随着检讨风波的落幕，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期中考试，正式提上日程。
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考试，更是高考前为数不多的一次大型正规演练。
学校对此极为重视，为了模拟最真实的高考环境，所有高三学生都需要搬离自己熟悉的教室，前往实验楼进行为期西天的“隔离式”考试。
消息公布的那天，班主任郝灵站在讲台上，用她那标志性的嗓音宣布：“……本次期中考，咱们班被安排在三号实验楼，302物理实验室。”
“从今天下午开始，大家就把自己的复习资料、书本都搬过去。”
“记住，只带考试要用的，别把家都搬过去！”
话音刚落，班里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啊？去实验楼？”
“我的天，那凳子硬得能硌死人！”
“搬书？要了我的老命了！”
霍明雨更是夸张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哀嚎：“郝老师，我申请病假，我感觉我的肱二头肌己经提前拉伤了。”
郝灵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的脑门上：“就你话多！赶紧动起来！”
相较于其他人的哀嚎，石逸风倒是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期待。
换个环境，总比在教室里待着发霉强。
下午，整个高三年级都陷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迁徙”之中。
走廊里、楼梯间、操场上，到处都是抱着书本、拎着袋子，行色匆匆的学生。
实验二班的男生们更是发挥了主力军的作用。
“张姐，你行不行啊？这几本书就把你累成这样？”霍明雨一边抱着自己那堆摇摇欲坠的书，一边还不忘调侃旁边气喘吁吁的张林。
张林涨红了脸，喘着粗气反驳：“你懂什么，我这是文弱书生的气质！”
“就你？还文弱？”
石逸风看不下去了，他一手轻松地拎着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从张林怀里抽走了一大半的书，稳稳地托在臂弯里。
“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走。”
张林瞬间感觉压力骤减，感激地看着他：“还是猴哥够意思！”
“猴哥，你这体力也太变态了吧？”霍明雨看着石逸风那轻松的模样，咋舌道。
“你这胳膊是铁打的吗？”
“废话少说。”石逸风白了他一眼。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三号实验楼，找到了302实验室。
实验室里空荡荡的，黑色的实验台代替了课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去，还真是物理实验室啊，”霍明雨把书往台子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以后咱们就是一边闻着电表味，一边答题了。”
就在这时，他眼尖地瞟到了隔壁实验室门上贴着的班牌。
“卧槽！”霍明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猛地一拍石逸风的肩膀。
“猴哥，快看！天大的缘分啊！”
石逸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隔壁301实验室的门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高三小班。
张林也凑了过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石逸风：“可以啊猴哥，这下好了，物理距离都给你清零了。”
“自习的时候你要是想上厕所，都能跟嫂子在走廊来个偶遇。”
石逸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却故作镇定地拍开他们的手：“偶遇什么，好好考你们的试。别到时候成绩出来，又哭着喊着让我给你们补课。”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莫名地雀跃起来。
能离得近一点，总是好的。
正说着，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凌栖月和几个小班的女生抱着书走了过来。
当小班的学生看到站在302门口的石逸风时，原本还在说笑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几个人的眼神里，有好奇，有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上次石逸风单枪匹马闯进他们教室的那一幕，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凌栖月显然也看到了他，清澈的眼眸里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怀里抱着一大摞复习资料，看起来有些吃力，白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石逸风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就迎了上去。
小班那几个学生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条路来。
“我来。”石逸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自然地从凌栖月怀里接过那摞沉重的书，手臂稳稳地托住，仿佛那只是一沓纸。
“啊，逸风……没事的，我自己能行。”凌栖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
“行什么行，”石逸风低头看了一眼她纤细的手腕，眉头微蹙。
“看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放哪儿？”
“就……就靠窗那个位置。”凌栖月指了指301实验室里一个空着的实验台。
石逸风点点头，径首走了进去。
整个301实验室里，小班的学生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闯入自己领地的王者。
他把书轻轻放在实验台上，又顺手帮她把散开的几本理科卷子理整齐。
“好了。”他首起身，对上凌栖月带着暖意的目光。
“谢谢。”她轻声说。
“跟我还客气。”石逸风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一个坐在前排的男生忽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那个……石逸风同学。”
石逸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眉毛微挑：“有事？”
那男生看起来有些紧张，推了推眼镜，说道：“上次……上次周涛他们的事情，其实我们班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太过分了。谢谢你……敢站出来。”
这话一出，班里好几个同学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石逸风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认同。
石逸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跟他说这个。
他只是为了张林，为了凌栖月，没想过要获得谁的感谢。
他打量了那个男生一眼，最后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回了隔壁自己的“地盘”。
霍明雨和张林立刻围了上来。
“可以啊猴哥，现在都成小班的人生导师了？”霍明雨一脸八卦。
“什么导师，”石逸风没好气地把自己的书包扔在实验台上。
“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老郝来检查，看你们怎么办。”
……
下午的时光就在这片忙碌而新奇的氛围中度过。
傍晚，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预备铃己经打响。
学生们做着最后的挣扎，或埋头刷题，或拿着错题本念念有词。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日光灯发出的轻微嗡鸣。
石逸风做完最后一道物理大题，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口渴。
他起身走出教室，准备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杯水。
刚出门，就看到隔壁301的门也开了，凌栖月正拿着水杯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考前的紧张和疲惫。
两人在走廊相遇，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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