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信号，在港城一中高三教学楼里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各班同学陆续收拾书包，准备迎接短暂的休憩，或是回家，或是返回宿舍。
石逸风慢悠悠地将桌上的书本塞进包里，今天一天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让他此刻只想瘫倒。
孙波的“钦点出题”，姚婉柠的“办公室特殊辅导”，郝灵的“爱之揪耳”，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惹不起，都惹不起。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来到楼梯口，一眼就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栖月安静地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英文原著，路灯的光晕透过玻璃，柔和地洒在她垂下的长发上，恬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嘴角漾起一抹浅笑。
“逸风，今天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凌栖月迎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两人并肩走在回学区房的路上，夜色渐浓，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这条路，他们一起走了很多年，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对方的家门。
“是是是，我们理科大天才的世界，我们凡人不懂。”凌栖月顺着他的话说，语气里满是宠溺。
她知道他其实并不真的在意那一分，只是享受这种略带夸张的抱怨，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她顿了顿，又轻声问：“那……姚老师给你补习的效果怎么样？卷子做得还顺利吗？”
石逸风一听这话，脸上的神采又黯淡了几分，挠了挠头：“别提了，那卷子上的字母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们。”
“姚老师讲得倒是挺耐心，可我这脑子，一遇到英语就自动开启屏蔽模式。”
“一下午就跟它们干瞪眼了，感觉比做十套理综卷子还累。”他长长叹了口气。
“栖月，你说我这英语还有救吗？不会真的要拖垮我所有后腿吧？”
石逸风嘿嘿一笑，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他喜欢看她这种有点害羞又故作镇定的模样，比什么都可爱。
两人说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住的那栋学区房楼下。
这房子是石逸风妈妈在他小学时就买下的，为了方便他和凌栖月上学。
两家大人关系极好，对于他们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甚至现在高中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同房间），都非常放心。
对石逸风的父母而言，有沉稳优秀的凌栖月在身边，多少能“管束”一下自家这个跳脱的儿子；而凌栖月的父母，也乐见女儿和聪明的石逸风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打开房门，熟悉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石逸风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凌栖月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轻轻揉了揉肚子。
“逸风，我有点饿了。”她小声说，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
晚自习时间长，消耗也大，此刻确实感觉腹中空空。
“饿了？等着！”石逸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把外套一脱，袖子一挽，大步走向厨房。
“御膳房总管石大厨，这就给凌大小姐准备夜宵！”他平时在家就经常下厨，手艺相当不错，尤其是凌栖月，对他做的饭菜赞不绝口。
凌栖月跟在他身后，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
有鸡蛋，有面条，还有些青菜和火腿。
“需要我帮忙吗？”她柔声问道。
“不用不用，你歇着就好，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石逸风打开燃气灶，开始烧水。
“区区一碗爱心夜宵，岂用凌大才女动手？”他嘴上贫着，手上的动作却麻利得很。
凌栖月没有坚持，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厨房里只有水沸腾的咕嘟声，和他偶尔哼起的小调。
灯光下，他专注的神情和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却都让她觉得心安。
她喜欢这种感觉，简单，温暖，仿佛全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火腿青菜面就出锅了。
金黄的煎蛋卧在劲道的面条上，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几片火腿散发着的香气，再淋上一点香油，让人食指大动。
“当当当当！石氏独家秘制豪华夜宵面，请凌大小姐品尝！”石逸风将碗端到餐桌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凌栖月。
凌栖月拿起筷子，先喝了一口汤，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开来。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好香啊！逸风，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那是！”石逸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在她对面坐下，也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面。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房间里只有吸溜面条的轻微声响和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石逸风看着凌栖月小口小口吃面的样子，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额前几缕碎发垂下，平添了几分娇憨。
他觉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这样简单的食物，就是他此刻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吃完面，凌栖月主动收拾碗筷。石逸风想拦，她却笑着躲开：“今天你辛苦啦，大厨，洗碗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石逸风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娇小身影，心里某个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特别，超越了普通朋友，却又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捅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
他享受这种默契和亲近，但也偶尔会因为这份“未满”而感到一丝微妙的悸动。
或许，有些事情，急不得。就像他解数学压轴题一样，需要耐心，需要等待最佳的时机。
他相信，属于他们的那个“最优解”，也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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