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风雪，裹着血腥味，卷过镇国公府高耸的朱漆大门。
府内，气氛却比冰封的湖面更死寂，更压抑。
西院，曾经张氏呼风唤雨的佛堂净地，如今成了炼狱的入口。
地牢。
深入地下三丈。
阴冷。
潮湿。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霉烂和排泄物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吸一口，肺腑都像被冰冷的锈刀刮过。
火把在石壁上跳跃，投下扭曲晃动的鬼影，将墙壁上那些暗褐色的、层层叠叠的陈旧血痕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腾。
滴水声。
铁链拖曳声。
还有…从最深处那间精铁浇筑的刑房里，断断续续、非人般的凄厉哀嚎。
像被掐住脖子的老猫，又像是钝刀子在刮骨。
“呃啊——！！！饶…饶了我…国公爷…求您…看在柔儿…呃啊——！！！”
张氏。
曾经那个雍容华贵、佛珠不离手的国公夫人。
此刻，像一滩被彻底捣烂的腐肉，瘫在冰冷的、布满黑红污垢的石台上。
华丽的诰命服早己被扒光，只剩下一身肮脏破碎的白色囚衣，被汗水、血水和失禁的污物浸透，紧紧贴在浮肿变形的躯体上。
头发被冷汗和血污黏成一绺绺，遮住了半边青紫、五官移位的脸。
露出的那只眼睛，瞳孔涣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死死盯着头顶石壁上滴落的暗红液体——不知是水，还是经年的血。
周震。
就站在石台边。
高大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一尊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杀神。
他没有穿国公朝服。
一身玄色劲装，袖口紧束。
手上，戴着一副浸透了暗红、边缘还挂着可疑碎屑的鹿皮手套。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暴怒，没有狰狞。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令敌人胆寒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比这地牢最深处的黑暗还要沉，还要冷。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石台上蠕动的“东西”。
看着曾经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妻子。
看着她身上每一处翻卷的皮肉，每一块扭曲变形的骨头。
看着刑具在她身上留下新的、更深刻的印记。
“说。”周震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张氏濒临崩溃的意识。“秦氏，怎么死的。”
一个精悍如铁、面无表情的刑官，正用一把细长的、带着倒钩的锋利小刀，慢条斯理地刮着张氏小腿胫骨上仅存的、还算完好的皮肉。
刀锋过处，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血，不是涌，而是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出来，汇聚成细小的溪流，顺着石台的凹槽，滴滴答答落进下面的木桶里。
那缓慢、精准、带着令人头皮发麻韵律的切割声，混合着张氏不成调的惨嚎，构成了这间刑房里最恐怖的乐章。
“啊——！！！别…别刮了…我说…我说…”
张氏的身体筛糠般剧颤，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血沫的气音，“是…是‘缠丝’…是‘缠丝枯’
慢性…慢性的…混在…混在她日常的安神汤里…一点点…一点点磨死的…呃啊——！”
又是一刀！更深！刮在骨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谁给的药。”周震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我…我兄长…张延龄…药…药是他…他找来的…方子…方子是他…从宫里…弄出来的…”
张氏涕泪横流，屎尿齐出，恶臭弥漫。
“他…他怕秦家…怕秦家知道当年…当年北境军粮…是他…是他和张延龄…联手…呃啊——！！！”
“柔儿！柔儿是谁的种！”周震猛地踏前一步！玄色靴子踩在粘稠的血污里，发出“啪叽”一声。
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掀起一丝惊涛骇浪！那是对血脉被玷污的、最原始的暴怒！
“是…是…是管家的…管家周旺…的…呜…成婚…成婚前…就…就有了…”
张氏彻底崩溃，像条蛆虫般在血污里扭动，“他…他威胁我…我…我不敢…不敢让老爷知道…啊——！！！”
刑官手中的小刀，猛地调转方向！
噗嗤！
狠狠扎进了张氏大腿内侧最柔软的地方！旋转！搅动！
“嗷——！！！”惨嚎冲破了地牢的穹顶！
周震闭上了眼。
胸膛剧烈起伏。
手指在鹿皮手套里，捏得咯咯作响。
秦氏温柔的笑靥，女儿苍白孱弱的脸，还有眼前这滩污秽不堪、满嘴毒汁的烂肉…无数画面在脑中冲撞、撕裂！
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刑房角落！
那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黑色陶瓮，正被炭火烘烤着，里面粘稠的、翻滚着气泡的液体，发出咕嘟咕嘟的死亡之音。
滚油！
周震抄起旁边巨大的铁勺！舀起满满一勺滚烫的、冒着青烟的沸油！
火光映着他冰冷的侧脸。
也映着张氏骤然瞪大到极致、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睛！
“不…不！！！老爷！饶命！！！饶命啊——！！！”
“这一勺。”周震的声音，如同地狱判官的勾魂笔，冰冷地落下。
“敬秦氏。”
手腕猛地一倾！
“啊——！！！！！”
滚烫的油！
如同金色的瀑布！
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和刺耳的滋滋声！
泼！
狠狠浇在张氏那张扭曲尖叫的脸上、胸口！
皮肉瞬间焦糊！卷曲！冒烟！
难以形容的焦臭味瞬间盖过了地牢所有的恶臭！
惨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被烫穿后“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像一条被扔进火堆的鱼！
周震看也没看。
将铁勺哐当一声扔回陶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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