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陈锋的崩溃如同决堤的洪水。
在确凿的物证和罗婕那精准到堪比手术刀的“远程助攻”面前。
他涕泪横流地交代了那场精心策划的“落幕演出”。
总之哭的很埋汰，想象一下一个成年大男人，做这种该死的事情。
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不帅的，看着首接生起一股无名火。
他描绘了如何利用灯光师身份配钥匙、如何用稀释的麻醉剂毛巾迷晕林薇、如何使用特制工具完成那令人发指的“手术”。
如何放置玫瑰、固定微笑……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病态的“仪式感”和对所谓“永恒完美”的扭曲追求。
动机，则是对林薇的疯狂迷恋和对新郎周宇轩的刻骨嫉妒。
江离骁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塞了团浸透福尔马林的棉花，又沉又闷的。
陈锋是凶手，这点毋庸置疑。
但罗婕那句“真正的导演还在幕后”的提醒，像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
他走出审讯室，没理会陈锋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首接拨通了罗婕的电话，言简意赅：“陈锋撂了，手法动机都对得上。但周宇轩那边……”
电话那头，罗婕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冷依旧。
但是却带着一丝“我就知道”的意味：“保鲜剂和亮片的溯源报告刚打印出来，热乎的。
‘星辉剧院’那边确认，编号TC-7D的特效定妆液，上周被他们的首席灯光师。
也就是陈锋，以‘舞台效果实验’为由，异常申领了少量浓缩原液。
至于稀释成保鲜剂……需要点化学小知识，但不算难。”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林薇呼吸道及血液中检测到的麻醉剂代谢物，成分分析指向一种高纯度氟烷。
市面上很难搞到，常用于医院手术室。报告也在这儿。”
江离骁眼神一凛：“氟烷？手术室级别？
陈锋一个灯光师，从哪儿弄这玩意儿？”
“问得好。”
罗婕的声音带着点冰冷的戏谑，“所以，江大队长，你身上那件被香水腌入味的西装。
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那位悲痛欲绝的新郎官了？
记得带上搜查令，重点查查他书房有没有什么医用级的收藏品。
顺便，”她补充了一句，“让他离你的爱马仕远点，我怕他身上的虚伪味儿，腌坏了我的‘器官收纳袋’。”
江离骁：“……” 他扯了扯嘴角，“行，罗大法医，您这‘器官收纳袋’金贵，我保证让它远离污染源。”
周宇轩的豪华公寓。
江离骁带着搜查令和刑警，再次登门。
周宇轩依旧穿着考究的家居服，脸色憔悴，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红血丝。
看到江离骁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不解。
“江队长？案子不是……？”他话未说完，就被江离骁出示的搜查令打断。
“例行公事，周先生，配合一下。”
江离骁笑得人畜无害，眼神却锐利跟老鹰一样，“主要是想看看，您书房里有没有什么……‘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哦，对了，离我的包远点，我怕串味儿。”
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那个被罗婕吐槽过，可能还残留着香水味的公文包。
周宇轩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随即恢复自然：“书房？当然可以，请便。”
江离骁带着人首奔书房。
书房装修奢华，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和艺术品。
江离骁的目光扫过书架，最终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是一个仿古地球仪的底座。
他伸手，在底座侧面摸索了几下，轻轻一按。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底座弹开一个小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几乎空了的透明小玻璃瓶，瓶底残留着几滴无色液体。
江离骁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瓶子，对着光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周先生，解释一下吧？
您书房里藏着手术室级别的氟烷浓缩液，是打算在家给自己做开颅手术，还是……给谁准备的‘安眠香薰’？”
周宇轩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能是……是以前房主留下的……”
“哦？”
江离骁慢悠悠地拿出手机，调出陈锋的部分供词录音播放，“……‘是宇轩哥，他跟我说他最近睡眠不好，搞到一种进口的助眠香薰，效果特别好，还查不出来……’
周先生，您这‘助眠香薰’，劲儿挺大啊，能放倒一头牛了。”
周宇轩的身体晃了晃，强作镇定：“他胡说！
他这是污蔑！是他想拉我下水！”
“是吗？”
江离骁收起手机，又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那这个呢？您名下‘宇轩资本’在婚礼前一周，向‘星辉剧院’注入了一笔‘艺术赞助款’，数额不小。
巧的是，这笔款子到账后，陈锋就顺利申领到了那批用于‘舞台实验’的特效定妆液浓缩原液。
您是这赞助，还是精准投喂啊？”
他步步紧逼，眼神冰冷：“更巧的是，婚礼当天，您把更衣室的备用钥匙，‘不小心’忘在了化妆间公共区域。
而陈锋，恰好‘捡到’了。
周先生，您这‘不小心’，是不是太‘刻意’了点？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您这位‘好兄弟’，对您妻子有着怎样病态的迷恋。
您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抱怨林薇‘不懂事’、‘总想着抛头露面’、‘影响您的商业形象’？
您是不是……就等着他这把‘刀’，替您解决掉这个‘麻烦’？！”
周宇轩的心理防线在连环证据面前彻底崩溃。
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书桌上，面目狰狞：“是！我是知道！
我知道陈锋是个疯子！那又怎么样？！
他自己心理变态杀了人！关我什么事？！
我只是……我只是想借他的手，让薇薇吃点苦头。
让她知道离开我她什么都不是！让她乖乖回来！
我没想到……没想到那个疯子会……会做得那么绝！”
“没想到？”
江离骁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您书房里这瓶‘香薰’的浓度，足够让一头大象睡上三天！
您给陈锋暗示的时候，就没想过他可能会用在您妻子身上？
还是说，您潜意识里，其实很‘欣赏’这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
毕竟，没了林薇这个‘不懂事’的妻子，您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去进行您下一场更‘完美’的商业联姻了，不是吗？”
周宇轩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真皮座椅里。
他此刻眼神空洞，再也说不出狡辩的话。
“带走！”江离骁冷声下令。
市局，走廊。
江离骁和刚从法医中心过来的罗婕在走廊相遇。
江离骁揉了揉眉心，感觉那身西装上的香水味混着审讯室的压抑气息，更“入味”了。
“啧啧，”他看着罗婕，摇了摇头，“罗大法医，你这嘴，比解剖刀还利。
周宇轩最后那表情，跟被福尔马林腌过似的。”
罗婕正低头整理着她那个看起来能装下整个“星辉剧院”后台的爱马仕包。
闻言头也不抬：“过奖。比起某些人吐槽我的‘行为艺术’，我这顶多算实话实说。再说，”
她终于拉好包链，抬眼看向江离骁，嘴角微扬，“腌入味的不止周宇轩吧？
江大队长，你身上这味儿……是熬夜的咖啡味、二手烟味，还是……刚从哪个香水缸里捞出来的？
我这‘器官收纳袋’都快被你熏入味了。”
江离骁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袖子，一脸嫌弃：“别提了！
周宇轩那公寓，香薰机24小时开着，熏得我头疼。
还是你那儿好，福尔马林味儿，提神醒脑，纯天然无添加。”
罗婕：“……谢谢夸奖。
下次解剖，我给你留个前排座位，保证‘风味’纯正，让你‘败家子’的鼻子好好享受享受。”
“别！”江离骁立刻摆手，“我这‘败家子’的胃和鼻子，还是更适合米其林餐厅的分子料理。
对了，”他想起什么，问道，“林薇的案子，算是彻底了了？”
“嗯。”罗婕点头，“陈锋，故意杀人罪、侮辱尸体罪。
周宇轩，教唆杀人罪。一个都跑不了。”
“挺好。”
江离骁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总算能给那位‘玫瑰新娘’一个交代了。
虽然这真相，真的很恶心。”
“恶心是常态。”
罗婕淡淡道，拎着她的爱马仕包，转身往办公室走，“毕竟，人心这玩意儿，有时候比高度腐败的尸体还难解剖。不过，”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江离骁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的调侃，“有你这‘败家子’大队长在，再‘恶心’的案子。
最后不也得乖乖现出原形，去该去的地方吃牢饭？”
江离骁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行吧，牢饭也是饭。
总比某些人用爱马仕装器官强。”
他抬头看了看走廊窗外明媚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又一个案子落幕了，带着血色玫瑰和扭曲的人性。
他和罗婕，这两个放弃了亿万家，来到这里当牛马，为的不就是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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