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码头维修区。
巨大的龙门吊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血腥气息。
江离骁带着刑警，如同猎豹般。
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锈迹斑斑的船体部件和错综复杂的管道间穿行。
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封锁令己经下达，维修区出入口被严密控制，但目标“Z”如同鬼魅，现在还尚未现身。
“头儿！七号仓库后面！”
小李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堆废弃的管道，“有动静！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江离骁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众人迅速散开，呈扇形包抄过去。
废弃管道堆叠如山，缝隙幽深。
靠近时，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些。
江离骁放轻脚步，耳朵捕捉着细微的声响。
是压抑的喘息声，还有液体滴落的“嘀嗒”声。
他猛地将手电光柱射向声音来源，是两根巨大管道的夹角阴影处。
一个穿着深蓝色连体工装，戴着沾满油污手套的男人蜷缩在那里。
他脸上戴着防尘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惊恐和狠厉的眼睛。
他的右手死死按着左臂，深色的工装布料被洇湿了一大片，暗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手指缝，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Z！”江离骁厉喝一声，枪口瞬间对准目标，“警察！别动！”
那个代号“Z”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望的疯狂。
他非但没有投降，反而用没受伤的左手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刀锋上此时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别过来！”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再过来我……”他挥舞着手术刀，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危险的弧线。
“放下武器！”江离骁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鹰，“你跑不掉了！”
“Z”背靠着冰冷的管道，退无可退。
他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左臂的伤口，猛地将手术刀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刑警掷去。
同时身体像泥鳅一样，朝着旁边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口钻去。
“小心！”江离骁大喊，同时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打在“Z”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花！
“Z”被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臂的伤口剧痛让他动作迟缓。
几名刑警如猛虎般扑上，瞬间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Z”在地上疯狂扭动，嘶吼着。
江离骁走上前，蹲下身，一把扯下他的口罩，露出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扭曲的，大概三十岁左右。
江离骁的目光扫过他沾满油污的左手手套，他食指部位，赫然有一道撕裂的口子。
“凭什么？”
江离骁冷笑，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他脚边掉落的那把染血的手术刀，“就凭这个！还有你手套上这个‘Z’！以及……”
他凑近，仔细看了看“Z”因挣扎而露出的左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道己经愈合的、细长的旧疤痕。
“就凭你手臂上这道疤！七年前，‘滨海连环杀人案’第三个受害者反抗时，给凶手留下的！
法医报告里，记得清清楚楚！”
“Z”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江离骁站起身，对小李下令：“带走！
立刻送医，可别让他死了！
他脑子里的‘货’，比冷藏柜里的值钱多了！”
他拿起对讲机：“呼叫罗大法医！‘快递员Z’己‘签收’，手臂‘包装’有点破损是枪伤。
但是还算脑子完好，现在正在送去医院的路上。
你那边的‘分子级鉴赏’，有什么新发现没？”
市局法医中心。
罗婕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飞速滚动的DNA序列图谱，眼神专注。
她手边放着一杯颜色可疑的液体，但此刻她无暇“鉴赏”。
“罗老师！比中了！”
小陈激动地指着屏幕，“‘Z’手套内侧提取的DNA！
与全国DNA数据库里七年前未破的‘滨海市连环杀人案’第三起案件现场遗留的生物检材——100%匹配！”
“滨海连环杀人案？”
罗婕眼神一凝。
那起案子她听说过，手段极其残忍专业，三名受害者均为独居女性，被以类似外科手术的方式杀害并取走部分器官，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没想到，凶手竟然潜伏在这里，成了器官贩卖网络的核心“手术师”！
“另外，”小陈继续汇报，“矿泉水瓶上提取的另一份DNA，与手套DNA不同，数据库无记录。
但指纹比对与阮文浩留在酒店套房内的指纹吻合！”
“阮文浩……”罗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外交豁免权的‘公子哥’啊。
果然不只是‘影子’，还是亲自下场的‘顾客’或者‘监工’。
喝水的习惯，都暴露了。”
她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江离骁的号码。
“江大队长，‘鉴赏’完毕。”
罗婕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效率，“‘快递员Z’的真实身份确认是七年前‘滨海连环杀人案’在逃凶手，代号‘外科医生’。
手套DNA铁证如山。
另外，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和另一份DNA，属于我们亲爱的阮文浩公子。
看来他不仅喜欢‘点单’，还喜欢亲自‘验货’。”
“阮文浩？！”
江离骁在码头寒风中精神一振，“妈的！我就知道！果然是他！
‘影子’就是‘外科医生’！阮文浩是买家或者联络人。
nnd，这下看他的外交豁免权还怎么‘保鲜’。
我这就申请国际刑警协查和外交照会！非把这小子从‘金钟罩’里抠出来不可！”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得意：“对了，罗婕，GESU4567890冷藏集装箱，找到了。
就在‘远洋号’货轮最底层！
里面十二个医疗设备配件箱子，一个不少！
刚开箱看了一下，全是新鲜货。
‘夜枭物流’这单‘跨国快递’，被我们成功拦截了。”
“嗯。”罗婕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货’保住了就好。
至于那个‘外科医生’……”
她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他手臂上那道疤，是当年第三个受害者反抗时用裁纸刀划的。
报告里写着‘伤口深约1.2cm，斜向上，造成指浅屈肌腱部分断裂’。
他现在的枪伤算不算‘艺术品’的‘二次创作’？这还是你江大队长的‘暴力鉴赏’。”
江离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扯了扯嘴角。
“我这叫精准点刹！
为了阻止‘艺术品’逃跑！
对了，”他转移话题，“‘滨海案’的受害者家属，现在终于能有个交代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罗婕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嗯。迟到的正义，总比永远缺席好。”
“罗婕，”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你说，我们俩当初放弃家产不继承，现在天天跟尸体、罪犯、福尔马林打交道，图啥？”
电话那头，罗婕似乎轻笑了一声，很快被仪器的背景音掩盖。
“图什么？”她反问，“图你身上那永远‘复合入味’的西装？
图我那杯永远喝不完的‘风味’咖啡吧。
还是图……把外科医生这种‘抽象派大师’送进监狱，让他再也没法‘创作’？”
江离骁也笑了，迎着海风，笑得肆意张扬：“我看是图个心安。
图那些像张桂芳、李国富一样的普通人，能在夕阳下安安心心养老。
图那些被当成‘货’的老人，能真正安息。
图那些躲在‘金钟罩’里的‘公子哥’，也得乖乖去吃牢饭！”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图能天天跟你这‘毒舌法医’斗嘴，这可比在董事会上听那群老头子吵架有意思多了！”
罗婕：“……幼稚。”
电话挂断。
江离骁收起手机，看着被押上警车的“Z”，看着这片渐渐恢复平息的暗流，心里感觉有一丝的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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