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顾羡，乖巧听话，胆怯小心，什么都不懂，而现实，他则像，像，经验老道的人，把她翻来覆去…….。
她笑笑，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难道还想小朋友按照她梦里的要求来不成？
下车后，手机消息响了起来。
是顾羡发来的。
顾羡：寒颜姐，你那天还满意吗？
更上面是她自己的问题：你真的没有经验吗？
顾羡倒好，没有首接回答，婉转地把问题抛给她了。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苏寒颜：怎么了？
微信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出现正在输入几个大字。
苏寒颜不知道怎么的，竟被那几个字吸引地盯了一会儿屏幕，平时，她可不会等待别人的消息，都是别人等她。
可这次，她竟想知道答案。
冰凉的手机屏幕贴在掌心，顾羡站在表演系教学楼背阴的楼梯间里，窗外是喧闹的校园广播和远处篮球场上的呼喊。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冰冷的“苏”字，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微微颤抖。
屈辱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理智在咆哮：拒绝！逃离！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可现实冰冷如刀：学费、债务、老校长的期许、生存的压力…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将他那点悲壮的决心碾得粉碎。
暂时屈服…
重操旧业…
就当一份工作…
他闭了闭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重重按下！
屏幕上，一行字瞬间发送出去：
「苏小姐，我答应。但有一个要求。」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顾羡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仿佛那是一条刚刚被他亲手放出的、会反噬自身的毒蛇。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吞噬。
另一边，星耀传媒总部大楼顶层，专属休息室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苏寒颜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她靠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那个梦与现实巨大反差的困惑，依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烦乱。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发出极轻微的震动。
苏寒颜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去，当看到发件人是“顾羡”时，她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思绪，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她伸手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行字：
「苏小姐，我答应。但有一个要求。」
答应？
那个眼神冰冷、浑身是刺、甚至说“要考虑一下”的他，答应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在苏寒颜那惯常紧抿的薄唇边，悄然漾开。那笑意很浅，转瞬即逝，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那张完美无瑕却冰冷的面具上，荡开了一圈极其微小的涟漪。
他竟然还敢提要求？
这个念头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新奇，甚至…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兴味。像一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猫，终于发现爪下的猎物并非完全顺从，而是试图伸出爪子划定界限。这种“反抗”，非但没有激怒她，反而奇异地冲淡了之前那份因梦境与现实反差带来的烦闷。
有个要求？
很好。
这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再次见到他的理由。
她需要弄清楚，为什么现实里的他，和梦里那个把她捧在手心、满眼欣喜的少年，判若两人？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没有梦中的依恋和珍视，只有冰冷和…恨？
苏寒颜几乎没有犹豫，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
「下次见面细说。」
发送成功。
她将手机放回桌面，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解读的期待。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关姐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杯走了进来，杯口氤氲着热气，是苏寒颜习惯喝的、温度刚好的温水。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目光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老板脸上那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极其罕见的柔和痕迹，以及她刚刚放下手机的动作。
“苏老师，喝点水润润喉。”关姐将水杯轻轻放在苏寒颜手边的桌面上，动作自然流畅。她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那部私人手机，又落回苏寒颜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显突兀的关切，“刚才会议挺顺利的。您脸色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
苏寒颜端起水杯，指尖感受着温热的触感，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关姐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桌边，看着苏寒颜小口啜饮着温水，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试探性的笑意，轻声问道：“那个…他…人怎么样？” 她的语气拿捏得很好，像是纯粹出于助理对老板私事的关心，又带着点八卦的好奇，不会显得过于僭越。
苏寒颜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帘，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关姐，里面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惯有的疏离和疑问：“谁？”
关姐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装，老板您就装吧！脖子上那印儿还没消呢！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就是…南大那个顾羡呀。苏老师，其实…我是想说，您看您这些年，一心扑在事业上，太辛苦了。身边连个能说说话、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们这些跟着您的人看着都心疼。” 她观察着苏寒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继续，“如果…如果您真的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有个感情生活，我们真的会为您高兴的。生活嘛，也不全是工作，对吧？”
感情生活？
苏寒颜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温润的杯壁。关姐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澜。那个梦里的温柔触碰，那份被珍视的感觉…还有现实中顾羡那冰冷的抗拒…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底掠过一丝极其陌生的烦乱。
她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她微微抬起下巴，完美的下颌线绷紧，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否定：
“没有。”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没有在谈恋爱。”
关姐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冰冷模样，再看看她放在桌面上、屏幕刚刚暗下去的手机，以及那高领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红痕…她脸上的职业化笑容加深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的笑意。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躬身：“好的苏老师，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叫我。”
她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休息室，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休息室内，只剩下苏寒颜一人。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清冷绝美的侧脸上。她沉默地看着窗外，指尖却再次无意识地抚过脖颈间那处被衣领遮盖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梦中那份滚烫的触感和现实中那条冰冷短信带来的矛盾冲击。
“没有在谈恋爱…”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但那句冰冷的否认，在空旷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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