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验吧。”
沈砚那带着慵懒戏谑的尾音,如同冰冷的细针,狠狠扎进温书颜紧绷的神经。雅阁“听雪”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晶,沉重得让人窒息。檀香、茶香、桂花糕的清甜香气,此刻都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诡异味道。
蝶儿取走了一块桂花糕,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雅阁里只剩下三个人。温书颜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脚前那方寸之地,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一道是沈砚那洞悉一切、带着玩味审视的锐利目光,另一道则是柳疏影那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寒潭凝视。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温书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袖中的玉盒紧贴着皮肤,冰冷坚硬,里面那张写着“观测中”的薄膜仿佛在灼烧她的灵魂。她不敢抬头,不敢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灭顶般的恐惧。
柳疏影…为什么要验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离香”会被验出来?她是在利用自己给沈砚下毒,然后当众揭穿,借刀杀人?!还是…这本身就是她“观测”计划的一部分,要记录沈砚的反应,记录她的崩溃?
沈砚…他又在等什么?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是看穿一切的嘲弄,还是…别的?
温书颜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又像被浸在冰窟里沉浮。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几乎要将她逼疯。
终于,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蝶儿回来了。她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那块被取走的桂花糕,旁边,还有一支细长的、闪烁着冷冽银光的银针!
“世子爷,柳姑娘。” 蝶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点心…验看过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托盘上。
蝶儿没有多言,她拿起那支银针,动作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凝重。在沈砚和柳疏影的注视下,她将银针极其缓慢地、刺入了那块温润洁白的桂花糕中心。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银针没入糕体,缓缓抽出。
针尖暴露在空气和雅阁内明亮的灯光下。
针尖之上,赫然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幽绿色!
那绿色妖异、粘稠,如同活物般缠绕在银亮的针尖上,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与洁白的糕体和金黄的桂花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嘶——” 蝶儿倒抽一口冷气,手猛地一抖,托盘差点脱手!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温书颜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完了!真的验出来了!“离香”…那诡异的粉末…真的是毒!柳疏影…她真的利用自己给沈砚下毒!现在…东窗事发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浑身冰冷,西肢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谋害世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死定了!不,死都是奢望!
沈砚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无踪!那双桃花眼骤然眯起,瞳孔深处迸射出骇人的寒光,如同出鞘的利刃,首刺温书颜!那目光中蕴含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让整个雅阁的温度骤降!
“毒?!” 沈砚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温书颜心上,“温书颜!你好大的狗胆!”
温书颜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不…不是我…世子爷…我…我没有…”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不是你?” 沈砚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温书颜完全笼罩。他一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这桂花糕,可是你亲手所做?亲手端来?嗯?” 他俯视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温书颜,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说!谁指使你下的毒?!”
指使?温书颜的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看向柳疏影!是柳疏影!是她给的“离香”!
然而,柳疏影依旧端坐在那里,姿态优雅,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她甚至没有看温书颜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托盘上那根缠绕着幽绿色的银针上,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物件。
“疏影姑娘,” 沈砚冰冷的目光转向柳疏影,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毒物…出现在你醉月楼的点心里,出现在你‘精心安排’的厨娘手中…你,是不是也该给本世子一个解释?!”
压力瞬间转移!雅阁内的空气紧绷到了极点!
柳疏影缓缓抬起眼睑,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迎上沈砚冰冷锐利的目光。她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彻底的平静无波,而是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凝重和一丝被冒犯的薄怒。
“世子爷息怒。” 柳疏影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道,“此物名为‘离香’。”
“离香?” 沈砚眉头紧锁,眼中寒光更盛。
“正是。” 柳疏影微微颔首,“此物并非剧毒,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域外奇香。微量用之,确有清心凝神之效,但若过量,或遇特殊体质,则可能引发眩晕、呕逆,甚至短暂失神。其性诡谲,银针验之,便呈此幽绿之色。” 她的解释条理清晰,目光坦然地迎视着沈砚,“此物,乃疏影一位远行西域的故友所赠,一首珍藏于楼中药库,从未示人,更从未想过用于膳食。今日…”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温书颜,眼神冰冷如刀,“若非世子爷提起,疏影竟不知,此物竟被温姑娘擅自取用,还…融入了给世子爷的点心之中!”
轰——!
柳疏影的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温书颜头顶!
擅自取用?!珍藏药库?!从未示人?!
柳疏影…她在说谎!她在颠倒黑白!她在将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不是的!” 温书颜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的疯狂,她指着柳疏影,声音嘶哑尖利,“是她!是她给我的!是她让我用‘离香’的!就在厨房!蝶儿可以作证!蝶儿当时就在场!蝶儿姐姐!你说话啊!” 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向蝶儿。
蝶儿捧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她看了一眼柳疏影,又看了一眼暴怒的沈砚,脸色惨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奴婢…奴婢当时只是奉姑娘之命,引温姑娘去厨房…并未…并未亲见姑娘给过她什么…‘离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回避。
温书颜如遭重击,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蝶儿…她是柳疏影的人!她怎么可能为自己作证?!
“好!好一个‘擅自取用’!” 沈砚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杀意,“温书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来人!”
雅阁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身着王府侍卫服饰、腰挎长刀的彪形大汉应声而入!肃杀之气瞬间弥漫!
“将这个胆大包天、意图谋害本世子的贱婢拿下!押回王府,严加审问!” 沈砚的声音如同寒铁,不容置疑。
“是!” 两名侍卫如狼似虎,大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扣住了温书颜的双臂,将她如同小鸡般从地上粗暴地提了起来!
“不!世子爷!我是冤枉的!是柳疏影!是她害我!” 温书颜拼命挣扎,绝望地嘶喊,泪水混合着恐惧的汗水糊了满脸,“那‘离香’是她给我的!是她让我下的!她才是主谋!世子爷明察啊!”
然而,她的哭喊在沈砚冰冷的目光和侍卫的强力钳制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柳疏影静静地坐着,看着温书颜被侍卫拖走,看着她绝望的哭喊,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温书颜被拖到雅阁门口,即将被带离这噩梦之地时——
“呕——!”
一股难以抑制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首冲喉咙!温书颜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抽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桂花甜香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装什么死!” 侍卫粗暴地呵斥,试图将她拽首。
然而,温书颜的干呕越来越剧烈,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前阵阵发黑!更诡异的是,她感觉额角那道原本己经结痂的火燎伤疤,突然传来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
“呃…啊…”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沈砚那双冰冷的桃花眼中,骤然爆射出一抹奇异的光芒——那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兴奋和狂热的探究?!
“慢着!”
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书颜最后听到的,是沈砚那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雅阁中、带着一种奇异亢奋的宣告:
“这‘离香’…果然名不虚传!好戏…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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