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栽满法国梧桐的贵族区岔路口，暮色浸透香樟大道，法国梧桐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向左是林家宅邸，向右通往许家别墅。
许诺停步在镀金的路牌前，裙摆被风卷起又落下，像只挣扎的蝶。
“看，”她忽然指向树杈间的鸟巢，“去年寒潮冻死一窝雏鸟，今年又筑新巢了。”
林木顺着她视线望去，空巢里探出三只绒黄的喙。他想起许家祠堂梁下也有这样的巢——许鸿业从不许人清理，说“留个念想，好记得高处也藏杀机”
"你爸今天回国？"林木望向右侧道路上新增的保镖。
许诺点点头："爷爷召集全家吃晚饭，好像要宣布什么重要事情。"她扯了扯制服裙摆，"希望别又是催我考商学院那些废话。"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林木身旁，穿燕尾服的管家躬身开门："少爷，夫人让您首接去云顶山庄，王部长一家到了。"
林木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转向许诺，变魔术般从袖口抽出一张烫金卡片："演出票，我提前找你们团长要的。"
卡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这次我不会睡着。
许诺接过卡片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枪训练留下的痕迹。她忽然想起今早新闻里，林氏军工又拿下国防部大单的报道。
"林木，"她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站在对立面..."
"那就比比谁跑得更快。"他打断她，笑着倒退两步，"反正从小到大，你从来没追上过我。"
迈巴赫启动瞬间，林木降下车窗：“喂！你的谱子！”
许诺回头，看见少年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挥着被风吹乱的琴谱。她跑回两步，指尖刚触到纸页，管家突然轻咳：“少爷，夫人催了。”
车流将两人隔开。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碾过满地梧桐影，琴谱扉页上用铅笔新添了一行小字：
“第三乐章17小节，降E调改D调更烈。”
——那是《革命练习曲》中最血腥的段落。
许家别墅
水晶吊灯下，许家长桌铺着浆洗挺括的亚麻桌布，银餐具折射出十二道冷光。许诺数着餐盘边的黑色鸢尾花纹，安静地切着盘中的牛排，餐桌主位上的许震山正在说话："...和王家的合作到此为止。墨川，你明天去把港口的股份收回来。"
"父亲，"许墨川放下红酒杯，"现在撤资会得罪..."
"刘家的小儿子昨晚在赌场输掉了北区地皮。"许震山用餐巾擦了擦嘴，"你觉得是谁做的局？"
餐桌骤然安静。许诺看见父亲许墨川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三下——这是家族密谈开始的信号。
"诺诺，"许鸿业突然转向她，"听说今天是林木送你回来的？"
银叉在瓷盘上划出细微声响。许诺抬头微笑："嗯，我邀请他来看我下周的演出。"
"林崇砚刚升任国防副部长。"二叔许擎苍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最近和张家走得很近啊。"
话未说完，管家捧来鎏金汤盅。蒸汽掀开盖子的刹那，许墨川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的血点像雪地红梅。
“墨川这咳疾…”许鸿业舀起一勺鸡汤，“得用雪山虫草温着。”
汤勺磕在许诺碟沿，她盯着清汤里沉浮的枸杞——像极了父亲遇袭那日，医院地砖缝里的血痂。
云顶山庄
林木站在露台上，晚风裹挟着野蔷薇香。林木推开王蕊递来的香槟：“抱歉。” 任由山风吹散王部长女儿身上的香水味。身后传来母亲周晏清的声音："你父亲虽然同意你和许诺来往，但有个条件。"
他转身，看见母亲手中拿着国防学院的录取函。
"许家三房没有实权。"周晏清轻声说，"如果你想要的是许家大小姐..."
"我要的是许诺。"林木盯着山顶许家别墅的灯光，"她不会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筹码。"
他没看见母亲眼中闪过的忧虑。周晏清叹息一声，“许诺成年礼的请柬，”母亲将烫金信封压在他掌心，“你父亲添了林氏军工三成股份作礼。”
信封里滑出半张撕碎的照片：十岁的许诺踮脚往祠堂梁上挂风铃，身后是持枪训练的许家暗卫。
此刻A城夜空无星，唯有两栋宅邸的灯光在黑暗中遥遥相对，像棋盘上即将碰撞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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