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的命牌在沈灼掌心发烫。这枚刻着编号的铜牌浸透萧执的血，边缘磨损处露出暗红的底色——像极了母亲那把腰刀缠柄的褪色红绸。
“罪奴沈灼，跪听圣谕！”
太监的尖嗓刺穿凤仪宫的死寂。金砖地面倒映着林照月逶迤的裙裾，九凤钗的阴影如绞索投在沈灼颈间。
贤君正在修剪一盆烬棠。银剪喀嚓绞断花茎时，乳白汁液滴进琉璃盏，与萧执伤口渗出的蓝血交融沸腾。
“本君给你两个选择。”玉指将毒汁推到她面前，“喝下它，玄七的命符归你。”剪刀突然转向昏迷的影卫，“或者...看他慢慢融化。”
琉璃盏中的液体开始腐蚀杯壁。沈灼看见汁液里浮动的丝状物——是噬心蛊的幼虫！林照月竟将蛊虫养在烬棠毒汁中...
“我选第三个。”她突然抓起命牌砸向地面！
铜牌裂开的刹那，数十根琴弦从裂缝迸射而出！那是柳才人焦尾琴的残弦，被萧执偷偷嵌进命牌夹层。琴弦如银蛇缠住林照月手腕，毒汁泼了他满襟——
“护驾！”宫侍的尖叫被弦鸣割断。
沈灼在禁苑废殿醒来时，月光正舔舐着萧执脊背的鞭伤。男人用匕首剜出她肩胛烙印里的蛊卵，腐肉掉进火盆发出爆响。
“柳如絮没死。”他将染血的琴弦泡进药酒，“火场里的是她肺痨咳出的血块伪装的尸体。”
沈灼瞳孔震颤。柳才人闺名如絮，这是她入宫后无人知晓的秘密！
“三年前她丈夫被林巍虐杀，自己也被烙上蛇印。”萧执用琴弦缝合她伤口，“她偷换周绮罗的避子汤，导致贵君终身不孕...这才是贤君真正要灭口的缘由。”
疼痛让沈灼蜷缩。她想起水中幻象里柳才人捅穿周绮罗眼睛的画面——那不是幻觉，是深埋的真相！
“你为何知道...”
“因为递刀的人是我。”萧执的声音淬着冰，“林巍命令我剜出柳氏丈夫的眼珠...那男人咽气前喊着‘如絮快逃’...”
火盆爆出火星。沈灼在跳跃的光影里看见无数眼睛：柳才人丈夫空洞的眼窝、钱嬷嬷滚落的眼球、春桃被蛇缠住时凸瞪的瞳孔...
“我们都在地狱第一层。”她喃喃道。
林照月的报复比预想更精致。
沈灼被罚清洗“千罪碑”——那是竖立在慎刑司广场的玄铁碑，刻满受刑者的名字。冬日的冰水混合血污，将她双手腐蚀得溃烂见骨。
“今日加刻的新名。”掌刑女官冷笑着指碑顶。
沈灼抬头时，冰水灌进眼眶。
柳如絮
三个字正淌下鲜红的漆，像三道血泪。
当夜，萧执偷来的密报证实：柳才人被做彘，浸泡在烬棠毒汁中示众。沈灼在盥洗盆里反复搓手，皮肤脱落露出蓝血管络。
“别洗了。”萧执抓住她白骨隐现的手腕。
盆中血水突然映出画面：柳才人漂浮在琉璃缸里，断肢处钻出蛊虫！缸外林照月执笔挥毫，写下的竟是沈灼的名字！
“缠枝毒引发的预知幻象...”萧执猛地打翻水盆，“下一个是你！”
蛊虫在翻涌的水渍中蠕动成字：
三日后 琴狱
琴狱实为桐花阁地底的水牢。十二根琴弦横贯水面，绷紧如断头台的刃。
“《凤典》有载：罪奴若能在琴弦上奏完《清心咒》，可赦死罪。”林照月的声音从高处飘下。他斜倚观刑台，脚下跪着奄奄一息的萧执。
沈灼赤脚踏上琴弦。第一步，弦刃割开脚骨，血滴在水面化作蓝焰。
“第一个音。”贤君轻笑。
她踩上第二根弦。剧痛让眼前发黑，水面突然映出母亲被长矛刺穿的画面！
“第二个音。”
第西根弦没入脚踝时，水中映象变成姐姐悬在梁上的尸体。沈灼摇晃着跪倒，琴弦割裂膝盖的声响清晰可闻。
“弹啊。”林照月踢了踢脚下的萧执，“你的命在她指尖呢。”
沈灼突然仰头大笑。她将白骨森森的脚踝卡进琴弦，任其割至腿骨！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她竟以腿骨为琴拨，狠狠刮过七根琴弦——
刺耳的噪音化作实质的刀刃，劈碎了柳才人的琉璃缸！
毒汁汹涌的刹那，沈灼在血水中看见柳才人翕动的嘴唇。
“...烬...棠...”
她突然领悟。染血的五指插入琴弦，以撕裂肌腱为代价，奏出哑姑教她的南诏葬歌！
琴声激荡水波，蛊虫如沸粥般翻滚。林照月突然惨叫——他袖中的烬棠母蛊正疯狂反噬！
“不可能...”贤君呕着蓝血，“葬歌早失传了...”
“柳如絮丈夫是南诏乐师。”沈灼踩着琴弦站起，脚骨卡在弦间咯咯作响，“你剜他眼睛时...没发现他怀里藏着乐谱吗？”
水面倒影在此刻分裂：
左侧映着萧执割断绳索扑向林照月；
右侧映着沈灼将琴弦勒进贤君脖颈；
而真实的水面上——
沈灼正将最后半片烬棠花瓣，塞进萧执被母蛊钻破的伤口。
“第三个祭品...”她对着水中倒影宣告，“我收下了。”
琴弦崩断的巨响中，林照月的九凤钗裂成两半。钗身内掉出的密信落款，赫然是沈灼以为早己葬身火场的...镇国公林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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