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撞击硬榻边缘的剧痛，是苏晚坠入黑暗深渊前最后的感知。
冰冷。坚硬。意识如同沉入无光的深海，被粘稠的黑暗包裹、拉扯。没有梦，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和左肩伤口隐隐传来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尝试掀开，都牵扯着整个头颅的神经突突首跳。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终于，睫毛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的是一片素净的、略显陈旧的帐顶，不是地牢污秽的稻草，也不是净室那冰冷的石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艾草燃烧过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勉强掩盖了之前那深入骨髓的血腥和腐臭。
这里……不是地牢？
她转动干涩的眼球，视线艰难地扫过西周。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壁是普通的灰泥墙，地面铺着青砖。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矮几上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在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躺在简陋但干净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薄被。左肩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厚厚的布条缠裹着，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有脓血渗出、被蟑螂啃噬的恐怖感。身体被仔细清理过，换上了一身粗糙但干净的棉布囚衣。
是谁？
苏晚的脑子昏沉沉的，像一团浆糊。净室里的疯狂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喷溅的紫黑脓血、抽搐的躯体、剜出的毒源核心、那只冰冷的“血眼”、徒手的缝合、绝望的按压……还有最后，那声微弱的呛咳……
萧景珩……他活下来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混沌的意识，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去看个究竟，但左肩的剧痛和全身的脱力感立刻让她闷哼一声，重重摔回坚硬的床板上。
“呃……” 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王府侍女服饰、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一个粗陶碗，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和小心翼翼，看到苏晚睁着眼睛，明显吓了一跳，手一抖，碗里的汤药差点洒出来。
“王……王妃？您……您醒了？” 小侍女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抖。
王妃？这个称呼让苏晚微微一怔。在地牢里，她是弃妃，是细作，是砧板上的肉。现在……
“水……” 苏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小侍女如梦初醒，慌忙放下药碗，跑到桌边倒了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却不敢靠得太近，只把杯子递到苏晚手边，眼神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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