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晤跟着李锶昀来到了三食堂。
三食堂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红砖建筑，门口巨大的玻璃窗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透出里面嘈杂的光影。
刚踏进食堂一楼大厅，混杂着饭菜香气的热浪和鼎沸的人声便扑面而来。
各个档口前都排着长队，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和学生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洪流。
李锶昀熟门熟路地引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侧面的楼梯。
楼梯略窄，上楼的人流摩肩接踵。
吴晤小心地护着自己的帆布包，紧跟着前面那个深灰色的背影。
她能闻到他卫衣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室外带来的微凉空气。
食堂二楼的空间更开阔些，人流也相对稀疏。
“喏，你说的是那家吧，‘老张记’。”李锶昀指了指队伍尽头那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档口。
玻璃档口后面，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师傅正动作麻利地翻炒着砂锅，浓郁的酱香和鸡肉的鲜香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勾起了吴晤胃里更强烈的抗议。
“对对对，就是这家。”吴晤的饥饿感被这香气彻底点燃，眼睛盯着那咕嘟咕嘟翻滚着、色泽的砂锅。
她自觉地站到了队尾。
队伍有点小慢地向前蠕动。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饥饿拉长了。
“你没啥事儿吧？我没耽误你时间吧？”吴晤担心因为自己要排队吃这个饭，而耽误了李锶昀的时间，给他带来麻烦。
李锶昀看出来她的忧虑了：“没有，本来这个时间就是饭点。”
吴晤稍微放心了。
接着她又百无聊赖地环顾西周，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食堂管理规定和花花绿绿的各种活动的海报。
李锶昀站在她身后，微微侧着身，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礼貌的距离。
终于排到了窗口前，浓郁的香气更加猛烈地袭来。
透明的玻璃后面，一排排砂锅正滋滋作响，酱色的汤汁包裹着大块的鸡肉、软糯的土豆和吸饱了汤汁的香菇青椒，热气蒸腾，看得人食欲大动。
“一份黄焖鸡，加份豆皮，微辣。”吴晤飞快地点单，又转头问李锶昀，“你吃什么？”
“一样，微辣。”李锶昀对师傅说道。
“好嘞！两份黄焖鸡，加豆皮，微辣！”师傅中气十足地吆喝一声，动作麻利地拿起两个滚烫的砂锅放到托盘上。
“我来付吧，”吴晤掏出手机就要扫码。
“不用，”李锶昀动作更快，长臂一伸，手机背后的nfc功能首接刷校园卡，“滴”一声就付好了。
这次可让李锶昀抢先了。
“上次去你们学校，你说你请就算了，这次你在我们学校，你还要请，这不太行。”他语气自然，带着干脆，顺手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她。
吴晤接过筷子，两人端着沉甸甸的砂锅，在略显嘈杂的食堂里搜寻空位。
最终在靠窗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两个连着的座位。
玻璃窗外是食堂后院几棵叶子落尽的老树，枝桠嶙峋地伸向灰蓝色的天空。
坐下后，吴晤迫不及待地掀开砂锅的盖子。
更浓郁的香气伴随着“滋滋”的油泡破裂声扑面而来。
酱汁浓郁，色泽红亮，鸡肉看起来炖得软烂脱骨，土豆吸饱了汤汁，呈现出的半透明质感。
她用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鸡肉，吹了吹气，送入口中。
“唔……”滚烫又鲜香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鸡肉果然软嫩入味，酱汁咸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包裹着舌尖。
饥饿的胃被这口热烫的食物熨帖得无比舒服，她满足地眯了下眼，“果然好吃！评论诚不我欺。”
李锶昀也吃了一口，朝她点点头。
砂锅保温性能极好，即使吃了一会儿，里面的汤汁依然在咕嘟着细小气泡。
食堂里的嘈杂声似乎成了背景音，他们之间隔着蒸腾的热气，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偶尔交流一句“这个豆皮吸汁很好”或者“叶子菜很新鲜”。
胃里的空虚感被扎实的食物填满，吴晤的思绪也渐渐活络起来。
她舀起一勺浸满汤汁的米饭，看着对面目前正在安静吃饭的李锶昀，忽然想起个问题：“对了，你们那个微电影，有没有线上平台能看到成片呀？”
她对成片最终呈现的效果有点好奇，也是对李锶昀他们的拍摄以及制作过程有点好奇。
李锶昀咽下口中的食物：“有。学院内部的学习平台上传了高清版，回头我把链接发你。”
“可以可以！到时候你发我。”吴晤双眼弯弯笑着，立刻回应。
砂锅里的食物渐渐见底，只剩下一些浓郁的汤汁和配菜。
饱腹感带来了浓浓的暖意和轻微的倦怠，俗称——发饭晕。
/
窗外的天色似乎更阴沉了些。
李锶昀放下筷子，看了看时间：“一点半了，你下午还要继续听讲座吗？”
吴晤摇摇头：“不用，讲座听完了，等下首接坐公交回学校。”她看着窗外，“不过……怎么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确实，看着像。”李锶昀也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我下午两点还有节专业课。”
“那走吧？”吴晤也放下了筷子，满足地舒了口气。
这顿黄焖鸡，确实没辜负她的期待和排队的时间。
两人起身，将空砂锅和餐具送到回收处。
走出食堂大门，果然，带着深秋寒意的雨丝己经开始飘落，沾湿了地面和行人的肩头。
“真下雨了。”李锶昀抬头看了看天，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把藏青色的折叠伞，“哐”一声撑开。
“你是去校门口公交站吗？我要去综合楼，跟你一个方向。”李锶昀的意思是可以共伞，同一段路。
吴晤看着那把不算很大的伞，和他坦然的目光，点了点头，钻到伞底：“好，谢谢。”
藏青色的伞面在细雨中撑开一片小小的、干燥的空间。
两人并肩走入飘飞的雨丝中。
伞不大，为了避雨，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些。
吴晤能清晰地听到雨点打在伞布上细密的噼啪声，能闻到雨水混合着泥土、落叶和他卫衣上那股清爽气息的味道。
帆布包被她抱在怀里，隔绝了可能被飘雨打湿的风险。
脚下的落叶被雨水打湿，踩上去不再沙沙作响，而是带着一种柔软的粘滞感。
李锶昀微微将伞向她这边倾斜，自己的半个肩膀暴露在雨幕里，深灰色的卫衣很快洇开一小片更深的颜色。
他走得不快，配合着她的步调。
细密的秋雨笼罩着古老的校园，梧桐树的枝干在雨雾中显得更加遒劲沧桑。
路上行人匆匆，都低着头赶路。
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脚步声、雨声。
走到一个路口，综合楼的轮廓在雨幕中显现。
“我到了。”李锶昀停下脚步，俩人己经站在了综合楼门口。
“好。”吴晤也停下，从伞下走出来。
李锶昀看她这架势，是打算淋雨跑到校门口。
于是伸手，又将她拉进伞下。
李锶昀把伞柄给到吴晤手中。
“你打着吧，等会儿我下课了，雨应该也停了。”李锶昀说完便转身走进楼里，站到干燥处，“路上小心。”
“那好，谢谢！你快进去吧。”吴晤攥紧雨伞，朝他挥挥手。
李锶昀点点头，没再多言，两人各自转身。
吴晤撑着伞，继续赶往校门口，汇入了走向校门口的人流，她紧了紧怀里的帆布包，飘来的雨丝拂在脸上，凉凉的，但她心情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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