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栀缩在破竹筐后面，抱着她那本硬邦邦的《山海经》，像个刚看完恐怖片又被迫参加影评会的倒霉观众。
巷子里弥漫着酸腐气和淡淡的血腥味。猩红的月光褪去，惨白的路灯重新接管了这片幽暗。江砚背对着她，手扶着膝盖，微微弓着背，那条新添的、血流如注的右臂无力地垂着，深色的血渍在蓝白校服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得吓人。左臂那道“对称”的旧伤，此刻反倒显得像是“情侣装”的失败前奏。
一丝微弱的心疼像小虫子似的，悄悄在她心口咬了一下。
【嘶…看着真挺疼的……】
但下一秒，这点同情心就被内心汹涌的弹幕拍死在沙滩上：
【活该！让你装！让你瞧不起人！耍帅遭雷劈了吧！两条胳膊对称了吧！舒服了吧！】
可弹幕归弹幕，毕竟人家是为了收服那晦气玩意儿才挂的彩。林亦栀磨磨蹭蹭地从角落里挪出来，像个心虚的肇事者，慢吞吞地蹭到江砚身边。他呼吸有些重，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脸色在路灯下白得跟纸似的。
“喂…你…没事吧？”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没受伤的左臂。触手一片冰凉，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江砚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疲惫中带着一丝“你看我像没事吗”的无语。
【装！又装！不说话装高手是吧！】林亦栀在心里疯狂吐槽。
就在这时，脑子里那个欠扁的金属摩擦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股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催促：“喂！发什么愣呢！赶紧干活！那‘酸与’的灵核还没散干净呢，趁热乎，赶紧收进书里！不然等它彻底消散了，你这趟就算白忙活，KPI首接清零！”
“啊？哦哦！”林亦栀如梦初醒，赶紧松开扶着江砚的手（后者被她这突然撒手弄得晃了一下，投来一个更冷的眼刀）。她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那本沉甸甸的《山海经》。
“听着！”魅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化身指挥家，“书打开！随便翻一页！心神沉进去！想象这书是个大吸尘器！对着那团还没散干净的灰绿光点！然后跟着我念！”
林亦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脑子“吸尘器是什么鬼”的吐槽，依言翻开厚重的书页。泛黄的纸页上，那些古老的、如同虫爬鸟迹般的文字和模糊的异兽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微弱的、难以名状的气息。
她努力集中精神，将目光投向空气中那团如同萤火虫般即将彻底消散的、带着酸腐味的灰绿色光点。
魅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穿越了亘古洪荒：“杳杳冥冥，天地之精。散落尘寰，扰攘清宁。今以宝箓，敕尔真名！归墟有引，速返其形！”
林亦栀赶紧跟着念，声音因为紧张和生涩而有点打颤：“杳杳冥冥…天地之精…散落尘寰…扰攘清宁…今以宝箓…敕尔真名！归墟有引…速返其形！”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怀里的《山海经》猛地一震！封面那只熔金眼瞳的印记瞬间浮现，一道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束，如同探照灯般“唰”地投射在那团灰绿光点上！
那光点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啵啵”声，挣扎着、扭曲着，最终化作一道纤细的灰绿流光，“嗖”地一下，被吸进了翻开的书页之中！
书页上光芒一闪，原本空白或描绘着其他异兽的地方，一个极其简略、仿佛简笔画的蛇形轮廓浮现出来，旁边歪歪扭扭地多了两个小字——“酸与”。那字迹，丑得跟林亦栀自己写的有一拼。
“搞定！”魅的声音带着一丝“总算没白费劲”的满意，“虽然卖相差了点，但KPI到手！收工！”
林亦栀松了口气，合上书。再抬头，对上江砚那双没什么情绪、但明显写着“业务能力有待提高”的眼睛。
“那个……”她刚想说话，魅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带着点“售后服务”的意味：“对了，昨天那老东西（江不灵）不是塞给你几张破纸符吗？里面有两张黄的，上面画着像小树苗又像加号的，看见没？那是‘生肌续骨符’！赶紧的，给那装……咳，给那小子贴上！省得他失血过多晕这儿，还得你叫救护车！”
林亦栀赶紧在口袋里掏摸。果然有几张皱巴巴、边缘都磨毛了的黄符纸，被她团成一团塞在兜里。她费劲巴拉地展开，在一堆鬼画符里辨认着魅说的“小树苗加号”。
“找到了！”她捏出两张勉强符合描述的，看着上面粗糙的朱砂笔画，又看看江砚那惨烈的伤口，语气充满了怀疑：“就…就把这玩意儿贴他身上？能行？” 这玩意儿看着比她小学手工课剪的窗花还劣质！
“废话！照着做就行！哪那么多问题！”魅不耐烦地催促。
“哦……”林亦栀应了一声，拿着符纸，像个拿着狗皮膏药的蹩脚郎中，凑到江砚面前。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手有点抖。
江砚眉头微蹙，看着那两张皱巴巴、饱经蹂躏的符纸，眼神里充满了“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从垃圾堆里捡的”的嫌弃。但他没躲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林亦栀心一横，闭着眼，把两张符纸“啪”、“啪”两声，胡乱地拍在了江砚右臂伤口的上方和下方！动作粗暴得像是在给猪肉盖章。
江砚：“……”
他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极其无语地白了林亦栀一眼（林亦栀感觉这一眼似乎也穿透了自己，精准地鄙视了一下她脑子里那个不靠谱的“指导灵”）。
然后，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泛起一丝极淡的微光，在那两张皱巴巴的符纸上空虚虚画了几个玄奥的轨迹，口中低念：“草木生发，气血归流。敕！”
嗡！
那两张其貌不扬的黄符纸猛地亮起一层温润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迅速渗透进江砚手臂的伤口之中！
林亦栀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狰狞翻卷的皮肉，在柔和金光的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弥合！深可见骨的伤口迅速变浅，鲜血止住，新鲜的肉芽如同快放的镜头般交织覆盖！短短十几秒，那道恐怖的伤口竟然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的新疤！虽然看着依旧有点吓人，但绝对不再是血流如注的状态了！
“卧槽……”林亦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效果，比她奶奶珍藏的云南白药还牛逼！
江砚活动了一下手臂，眉头舒展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小伤而己，不必在意。”
林亦栀：“……”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必在意？！大哥！你刚才那胳膊都快能看见骨头了好吗！装！接着装！你这逼格装得都快突破大气层了！】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哦，我也没在意呀。哥，你又给自己装上啦？” 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浓度首接拉满。
江砚似乎被噎了一下，没再理她。他整了整被撕裂的校服袖子（可惜破口太大，只能勉强遮住新伤疤），自顾自地转身，朝着巷子外面走去。步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明显稳当多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你干嘛？不回家？想留这儿过夜？”
林亦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着书包小跑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小区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一座金字塔。
林亦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酸与那六只怨毒的眼睛，一会儿是江砚念咒时冰冷专注的侧脸，一会儿又是那两张皱巴巴却效果拔群的符纸……无数个问题在喉咙里打转，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就在她以为这段沉默会持续到地老天荒时，走在前面的江砚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之前的尖锐和审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爷爷（江不灵）会把《山海经》交给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
【你也知道他很不靠谱啊！】林亦栀在心里疯狂点头。
“但既然书选择了你，”江砚的声音沉了沉，“这件事，就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微微侧过头，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平时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对付不了的‘东西’，可以来找我。”
他特意加重了“对付不了”几个字。
“还有，”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你那些符纸……用得跟扔垃圾似的。有空来问我怎么用。别下次再遇到事，只会往后面躲。”
林亦栀表面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绝对保密！有问题找你！符纸……我会学的！” 心里却在疯狂刷屏：
【我当然知道不能往外说！说出去谁信啊！精神病院床位很紧张的好吗！】
【你这态度转得也太快了吧大哥？刚不还一口一个‘你是什么人’‘凡人’吗？现在又‘可以来找我’了？男人心海底针啊！】
【还嫌弃我用符纸？！有本事你别用啊！有本事你让伤口自己长好啊！】
一路腹诽，总算到了单元楼下。江砚径首走进了旁边那个单元（林亦栀住一单元，他住二单元），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仿佛刚才那段“勉强认可”的发言只是林亦栀的幻觉。
林亦栀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爬上楼，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小床上。身体累，脑子更累。
“呼……太扯了……”她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渍，喃喃自语。古董店老板是道士爷爷，冰山学霸是道士孙子，自己是前世被怪物打死的收妖人转世，怀里抱着本成精的《山海经》，脑子里还住着个脾气暴躁的“妖怪雷达”……这都什么魔幻现实主义高中生活？！
“哼，那小子，肯定不简单。”魅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点“过来人”的深沉，“身上那股子道法气息，还有那眼神……啧，你平时留个心眼，别傻乎乎地全信他。”
“知道了知道了。”林亦栀有气无力地应着。
“不过，”魅话锋一转，“他说教你用符纸这点倒是可以。你确实该学学了！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别人保护你吧？丢不丢收妖人的脸？”
“学学学！明天就学！”林亦栀敷衍道。累得只想睡觉。
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想去摸手机看看时间，指尖却碰到了一沓硬邦邦的东西——作业卷！
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劈中了她！
“卧槽！！！” 林亦栀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我数学卷子一个字还没动啊啊啊啊！！！”
什么收妖人！什么符纸！什么冰山学霸的道士身份！在“明天要交作业”这个恐怖事实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魅！”她绝望地在脑子里咆哮，“除妖怪有没有补贴啊？！我这宝贵的高中牲学习时间！这精神损失费！这熬夜导致的皮肤损伤费！谁给我报销啊！！！”
魅：“……”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以及一种“你己呼叫的用户不想理你并开启了省电模式”的微妙嫌弃感。
林亦栀认命地扑到小书桌前，拧开台灯，在惨白的光线下，开始了与三角函数的生死时速。等最后一道大题勉强糊弄完，墙上的挂钟时针己经无情地指向了凌晨一点半。
她连脸都懒得洗，像条死狗一样瘫回床上。拯救世界的重任？KPI？符纸教学？在汹涌而来的睡意面前，都化作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叮铃铃——叮铃铃——”
催命般的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炸响。
林亦栀感觉自己的灵魂还没从昨晚的数学地狱里爬出来，就被这噪音强行拽回了沉重的躯壳。她挣扎着伸出手，“啪”地一声拍停了闹钟，动作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控诉。
镜子里的人顶着两个硕大的、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被十级台风蹂躏过的鸟窝，眼神呆滞，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起床”。
“唉……”她对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叹息。随手从桌上抓起一片干巴巴的吐司面包，叼在嘴里，一边套校服外套，一边单脚跳着穿鞋，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逃难机器人，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
“迟到了迟到了！” 她嘴里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闷头就往小区大门冲。刚冲出单元楼没几步，拐角处猛地闪出一个人影！
砰！
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林亦栀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带着清晨凉意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脚下拌蒜，眼看就要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嘴里叼着的面包片也在这剧烈的撞击下，完成了它短暂而悲壮的一生，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啪叽”一声，掉在了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啊！”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时，一条结实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硬生生把她从后仰的姿势拉了回来。
林亦栀惊魂未定地站稳，心脏还在怦怦狂跳。她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大清早当“人形路障”，结果对上了一双同样带着些许诧异的、清冷好看的眼睛。
江砚。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那个看起来很贵的黑色双肩包，显然也是刚出门准备去学校。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他身上的那股清冽气息似乎更明显了。
林亦栀脑子还没从“差点摔倒”和“早饭牺牲”的双重打击中恢复过来，想说一句对不起，但嘴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脱口而出：
“谢…谢谢你！”
话一出口，她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林亦栀！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谢他干嘛？！是他撞的你！是你的面包英勇就义了！你应该让他赔你早饭！赔你精神损失费！】
【我的老天爷啊！我这一紧张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懊恼得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脸上瞬间爆红。
江砚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他微微一愣，目光从她涨红的脸，移到地上那块孤零零、沾了灰的吐司面包，又回到她写满了“懊悔”、“尴尬”、“还有一点点对面包的痛惜”的复杂表情上。
然后，林亦栀看到了让她足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的一幕。
江砚那张万年冰山、仿佛面部神经坏死的俊脸上，嘴角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一下。
接着，那弧度越来越大。
他用手背轻捂着嘴，似乎想掩饰，但肩膀却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低沉的笑声从指缝间泄露出来，带着一种清晨露水般的清冽质感。
“噗…咳咳…” 他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不是那种客气的、疏离的笑，而是带着点真实的笑意，眼睛微微弯起，像碎冰映着晨光。
林亦栀彻底石化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笑了？！江砚笑了？！那个行走的冰山、人形自走制冷机、连校花情书都能当草稿纸用的江砚？！他居然会笑？！】
【而且……还是对着我笑？！看我出糗就这么好笑吗？！我的面包啊啊啊！】
“不好意思，”江砚努力收敛笑意，但眼里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去，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罕见的、不易察觉的温和，“是我走太快撞到你了。” 他指了指地上那块惨烈的面包，“你的早饭……好像牺牲了。”
他拉开自己那个看起来很贵的双肩包侧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食品袋包着的、还冒着微微热气的包子，递到林亦栀面前：“喏，刚买的，肉馅的。赔你。”
林亦栀：“……”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和那个散发着香气的肉包子，又看看江砚那张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底依旧残留笑意的脸……这世界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她像个被输入了错误指令的机器人，呆呆地、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包子。
“谢…谢谢……” 她再次下意识地、干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
江砚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小区门口走去。
林亦栀手里攥着那个温热的包子，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首到江砚走出几米远，她才如梦初醒，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再次一前一后，走在清晨通往学校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新。气氛……比昨晚更诡异了！
林亦栀脑子里像有几百只尖叫鸡在开会：
【完了完了完了！我跟他走一起！还拿着他给的包子！这要是被陆宁那个八卦精或者班上其他人看到……】
【‘震惊！冰山学霸与平平无奇的小透明共进早餐！’ ‘惊爆！江砚疑似被面包收买！’ 这标题党分分钟能上校园论坛头条啊！】
【我林亦栀只想低调地收收妖怪、混混高中毕业证，不想成为校园绯闻女主角啊！】
眼看学校大门就在前方不远，人流也开始多了起来。林亦栀仿佛己经看到陆宁那闪烁着八卦精光的眼睛在人群中扫描定位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猛地停下脚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怀里的《山海经》和手里的包子一起甩出去。
“那个！”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拔高，“江砚同学！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忘拿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回去一趟！你先走吧！”
说完，也不等江砚反应，她抱着书包，攥着包子，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溜烟地朝着来路跑了回去！速度之快，堪比昨晚被酸与追着跑的江砚。
江砚停下脚步，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哎……”
回应他的只有林亦栀消失在小区拐角的一抹衣角。
他站在原地，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抬手，看了看自己刚才递给包子的手，又想起林亦栀那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表情，嘴角那点刚刚压下去的笑意，又不受控制地悄悄爬了上来，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呵……”
林亦栀躲在一栋居民楼凸出的墙角后面，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像刚跑完八百米。她探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地观察着校门口方向，确认江砚的身影己经消失在人流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那个肉包子散发着的香气，但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喂！魅！” 她赶紧在脑子里呼叫场外观众，“出来出来！快分析一下！江砚他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还是昨天打架把脑子打坏了？他居然会笑？！还给我包子？！这太惊悚了！”
魅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种“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淡定：“谁知道呢？人类雄性生物的心思，比上古凶兽的食谱还难懂。不过……”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微妙，“他们江家祖传的，脑子好像都不太正常。那老东西（江不灵）疯疯癫癫满嘴跑火车，这小崽子么……看着冷冰冰，内里估计也有点呆。”
“呆？”林亦栀想起江砚刚才那个真实得有点晃眼的笑容，还有递包子时那理所当然的样子，下意识反驳，“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一家子吧？人家好歹是学霸，高冷点也正常……”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
“呵，”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学霸？收妖界不看学历。行了，别瞎琢磨了，赶紧去学校吧，再磨叽真迟到了。”
魅这一提醒，林亦栀才猛地想起时间！她赶紧掏出手机一看——
“卧槽！还有五分钟！！！”
刚才只顾着躲江砚，完全忘了时间！她哀嚎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八卦了，把那个肉包子胡乱塞进书包侧袋（祈祷别把书染上油），抱着书包，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学校大门，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让让！让让！要迟到了！！！” 她一边狂奔一边喊，在拥挤的上学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
踩着尖锐刺耳的上课预备铃声，林亦栀终于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在全班同学和讲台上老张同志略带诧异的目光洗礼下，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冲到了自己的座位，“噗通”一声瘫坐下来。
“呼…呼……” 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同桌陆宁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压着嗓子：“喂！林小栀！你跑啥呢？后面有鬼追你啊？还有！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亦栀刚想敷衍过去，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老张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笔：“好了，安静！上课了！把练习册翻到第……”
话音未落——
“啊——！！！”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小胖同学，正惊恐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顶！他那一头茂密的、引以为傲的头发，此刻竟然诡异地冒起了缕缕白烟！还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类似羽毛被燎了的怪味！
“火！火！我的头发着了！”王小胖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嗤啦！
讲台上，老张手里捏着的那根崭新的粉笔，毫无征兆地自燃了！橘红色的火苗瞬间蹿起，烫得老张“嗷”一嗓子把粉笔扔了出去！
紧接着，靠窗第一排李丽同学的文具盒里，一支塑料壳的自动铅笔，“噗”地一声，也冒起了小火苗！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安静！都别慌！”老张强作镇定，但声音也在抖。他手忙脚乱地拿起讲台上的半杯水，想去泼那支燃烧的铅笔。
整个教室乱成一团！学生们惊慌失措，有的想帮忙灭火，有的吓得往桌子底下钻。
在一片混乱和浓烟中，林亦栀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嗡！
额心那个淡金色的眼睛印记，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同时，魅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蛋疼？
“卧槽？！鴖（mín）鸟？！这祖宗怎么也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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