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血书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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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血书黑旗

 

血色荒原在暮色中铺展,如同巨兽淌血的脊背。焦黑、赭红、暗褐的泥土混杂着未燃尽的灰烬,踩上去松软滚烫,每一步都带起带着铁锈和腐肉气息的尘烟。西坠的残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的伤口,将粘稠如血的光泼洒在断壁残垣、散落兵甲和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尸骸之上。风呜咽着掠过旷野,卷起破碎的布片和灰白的骨粉,带来远处战场未曾停歇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厮杀轰鸣。

苏锐沾满污血的手死死攥着那杆刚刚在绝望中锻打而出的、狰狞沉重的“新旗杆”——沉重的生铁锤头深深嵌入焦土,成为稳固的基座;微微弯曲却顽强挺立的橡木锤柄上,硬木矛杆如同被锻打进去的钢钉,笔首地刺向被硝烟和暮色浸染的天空。矛杆顶端,那面浸透无数英魂之血、饱饮敌酋之血、此刻又被老铁头那双沾满血污泥泞的手死死缠绕固定的黑色旗面,在呜咽的气流中,如同垂死的蝶翼,艰难地、无声地抖动着。那抹浓重的黑色,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沉郁得如同凝固的深渊之血,尚未被风完全展开。

七个半残兵,如同被遗弃在血海边缘的破碎礁石,紧紧簇拥在这杆刚刚诞生的、怪诞而沉重的旗帜基座周围。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伤口被牵动的痛苦呻吟,在死寂的荒原上清晰可闻。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烟灰和干涸的血痂,眼神中交织着巨大的疲惫、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那面尚未真正展开的黑色旗帜的、近乎本能的敬畏与期待。

狗剩沾满烟灰血污的身体靠在冰冷的生铁锤头上,剧烈地喘息着。仅存的手臂依旧死死攥着那杆淬毒的短矛,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毒蛇,穿透暮色,死死锁定着荒原上游弋的、如同鬣狗般逡巡的蛮兵小队身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烧焦断臂处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凝固的、如同顽石般的专注和凶戾。腋下,丫丫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青灰色的嘴唇紧抿,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小小的手指依旧死死抓着狗剩破烂的衣襟,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旗…旗主…” 老铁头沾满血污泥泞的手颤抖着,从缠绕固定旗面的动作中停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苏锐,那条扭曲的腿无力地拖在地上,沾满烟灰和汗碱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完成使命后的释然,“杆…杆子…楔死了…旗…旗面…缠…缠牢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消耗。

苏锐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烧红的刀片,割裂着肺腑。胸前那处撕裂的贯穿伤口,缠绕的粗布早己被血污泥泞和汗碱彻底板结,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箍在躯体之上。伤口深处,那股冰冷而凶戾的力量依旧在奔流冲撞,对抗着不断蔓延的灰败死气和巨大的虚弱感,却也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他深陷的眼窝中,那两团冰冷的火焰并未因冲出堡垒而熄灭,反而在暮色和血腥的映衬下燃烧得更加幽深、更加锐利。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簇拥在旗杆周围的每一张脸:狗剩凝固的凶戾,老铁头疲惫的释然,刀疤脸残兵眼中尚未散尽的困兽之芒,另外两个相互搀扶、眼神茫然的伤兵,以及蜷缩在狗剩腋下、瑟瑟发抖的丫丫。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面尚未完全展开的黑色旗面上。破烂的边缘被火焰燎出焦黑的破洞,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血浆、漆黑的烟灰和滚烫的泥土,几处撕裂的豁口如同无声的控诉。它曾经是将军残破的袍角,被血与火浸透,被无数生命托举,此刻却被缠绕在一根由断矛、战锤、橡木强行锻打而成的、怪诞而沉重的杆子上。

路标?

灯?

在这片更加广阔、更加混乱、死亡如影随形的血色荒原上,这面刚刚诞生的黑旗,真的能指引方向吗?真的能凝聚这七个半残兵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吗?它需要什么?它缺少什么?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弥漫在小小的队伍中。冲出堡垒的短暂狂喜早己被眼前的残酷现实和巨大的茫然所取代。旗帜立起来了,但前路依旧被血色的迷雾笼罩。蛮兵在侧,追兵未远,饥渴、伤痛、疲惫如同跗骨之蛆。这面旗,似乎还缺少一个点燃它、让它真正成为灵魂核心的——仪式!一个足以烙印在每个人骨髓深处的——印记!

就在这沉默如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狗剩那凝固的专注都似乎因为长久的警惕而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涣散时!

“嗖——!”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毒蛇吐信般刺耳的破空声,极其突兀地在暮色中响起!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如同钝器击穿皮革的声响,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呃…嗬嗬…”

刀疤脸残兵布满血污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沾满烟灰的脸上瞬间扭曲,布满了难以置信的巨大痛苦和惊骇!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一支粗糙的、带着倒刺的骨箭,如同毒蝎的尾钩,深深钉入了他的肩胛骨!箭头甚至从后背透出了一小截沾满血污的骨茬!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一步!

“蛮狗——!冷箭——!!!” 老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嘶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怒和恐惧,猛地炸响!

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打破了死寂!

“嗷嗷嗷——!!!”

几乎在老铁头吼声落下的同时,十几声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如同鬣狗般的咆哮,猛地从他们侧后方几十步外的一片半塌的土墙废墟后炸响!十几个原本佝偻着身体、如同阴影般潜行的蛮族轻步兵,猛地首起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红光!他们手中的骨弓再次拉开,粗糙的箭矢在血色夕阳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更多的蛮兵挥舞着弯刀和骨朵,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发出兴奋的嚎叫,从废墟后猛地窜出,朝着苏锐他们这小小的队伍——疯狂地扑杀过来!杀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方小小的立足之地!

毁灭的阴影,再次如同附骨之蛆,瞬间降临!

“操——!跟他们拼了——!!!” 刀疤脸残兵强忍着肩头巨大的剧痛,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射出困兽般的凶光,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卷刃的短刀,试图迎敌!但动作因剧痛而变得迟滞!

“护住旗——!护住丫丫——!!!” 老铁头嘶哑地咆哮着,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抓身边能用的东西,却只摸到滚烫的焦土!

另外两个相互搀扶的伤兵瞬间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身体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几乎站立不稳!

巨大的混乱和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微弱的意志,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如同沙堡般摇摇欲坠!

“狗剩——!!!” 苏锐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攥紧了冰冷的旗杆!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火的寒星,瞬间爆发出足以冻结时空的、最后的光芒!他没有去看扑来的蛮兵,冰冷的目光如同穿透混乱的利刃,死死钉在狗剩身上!“钉死那些弓手——!!!”

命令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狗剩濒临涣散的神经!

狗剩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收缩!瞳孔深处那凝固的凶戾瞬间化为焚毁一切的熔岩!他沾满烟灰血污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从倚靠的锤头上弹起!仅存的手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和速度!腋下死死箍着丫丫冰冷颤抖的小小身体,非但没有成为拖累,反而如同融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布满血污的脚狠狠蹬在滚烫的焦土上,身体如同撕裂暮色的黑色闪电,朝着侧后方那片土墙废墟——朝着那几个刚刚射出冷箭、正欲再次张弓的蛮族弓手——狠狠扑了过去!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烟尘轨迹!

“呃——!”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楚和暴戾的闷哼从狗剩喉咙深处迸发!扑击的动作牵扯着烧焦的断臂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目标,瞳孔深处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淬毒的矛尖在血色残阳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幽绿的弧光!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熟透瓜果被刺穿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最前面的两个蛮族弓手,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一个被淬毒的矛尖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咽喉!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另一个则被矛杆尾端带着巨大冲力狠狠撞中了面门,整个鼻梁瞬间塌陷,眼球爆裂!惨叫声被涌出的鲜血和碎骨堵在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怪响!

狗剩沾满血污泥泞的身体没有丝毫停留!如同鬼魅般在蛮族弓手惊骇的阵型中穿插!淬毒的矛尖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滚烫的鲜血和绝望的惨嚎!他用身体和染血的矛尖,硬生生在扑来的蛮兵狂潮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色缺口!为旗杆下的同胞争取了极其宝贵的、转瞬即逝的喘息之机!

“刀疤——!别动——!箭有毒——!!!” 老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刀疤脸肩上那支带着倒刺的骨箭,嘶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骇!他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按住试图拔箭的刀疤脸,“乱动…毒走得更快!”

刀疤脸残兵沾满血污泥泞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巨大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让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老…老铁头…老子…老子不能窝囊死…”

另外两个伤兵看着狗剩在蛮兵群中浴血搏杀、险象环生的身影,又看着刀疤脸肩上那狰狞的毒箭,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们沾满污血的手徒劳地握着残破的武器,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僵硬,如同待宰的羔羊。

连蜷缩在狗剩先前位置、暂时安全的丫丫,小小的身体也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青灰色的嘴唇紧抿,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的泪水,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盯着那面在混乱气流中艰难抖动的黑色旗面。

绝望、恐惧、剧痛、茫然……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核,比蛮兵的刀锋更加致命!刚刚诞生的旗帜,尚未展开,似乎就要在这血色荒原的第一次考验中,被绝望的冰水彻底浇灭!

就在这意志即将被恐惧和混乱彻底撕裂的瞬间!

“都——看着——!!!”

苏锐沾满污血的脸庞猛地抬起!深陷的眼窝中,那两团冰冷的火焰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熔岩,瞬间爆发出足以焚毁时空的、最后的光芒!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扫过刀疤脸肩上那支狰狞的毒箭,扫过另外两个伤兵眼中巨大的恐惧,扫过老铁头脸上的惊骇,最后,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钉在那面艰难抖动的黑色旗面上!

他的声音,不再是受伤神祇的咆哮,也不是淬火寒铁的撞击,而是一种如同亿万根冰凌在熔岩中同时炸裂般的、带着刺骨寒意与焚心烈焰的、最终极的诘问,瞬间压过了蛮兵的咆哮和死亡的阴影,狠狠砸在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怕了——?!!!”

“怕那箭头上的——烂毒——?!!!”

“怕蛮狗的——破骨头——?!!!”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惊雷,劈中了旗杆下的每一个残兵!将军被万箭穿心时怕了吗?独眼凶煞断臂托旗时怕了吗?柱子用胸膛挡住狼牙棒时怕了吗?!

“拱门矿洞的黑水——!钻骨头缝的毒气——!烂十年都不死的——耗子病——!!!”

“那时候——!”

“怎么没毒死你们——?!!!”

吼声带着巨大的羞辱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煽动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拱门矿洞那比死亡更屈辱的漫长折磨瞬间闪过每个人的脑海!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生理的恐惧!刀疤脸沾满血污泥泞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箭头上的毒——!”

“算个屁——!!!”

“是蛮狗——拉屎没擦屁股——蹭上去的——脏东西——!!!”

“也配——叫毒——?!!!”

吼声带着巨大的羞辱感和一种惨烈的嘲讽!刀疤脸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苏锐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狂龙的终极怒吼,充满了无边的恨意和一种毁灭的警觉:

“毒——?!!!”

“咱们身上流的——!!!”

“才是——真毒——!!!”

“是矿洞里熬了十年的——黑脓——!!!”

“是上面贵人——踩着咱们脑壳拉屎撒尿时——溅出来的——脏水——!!!”

“是烂透了——!臭遍了——!连阎王爷都嫌——的——烂毒——!!!”

吼声一句比一句惨烈!一句比一句充满力量!巨大的屈辱感和被点燃的暴怒如同压抑的火山,在恐惧的冰层下开始疯狂涌动!连那两个恐惧的伤兵眼中也爆射出骇人的凶光!

“现在——!!!”

“将军把旗——给了老子——!!!”

“老子把旗——立在了这片焦土上——!!!”

“咱们身上流的——!”

“不是脓了——!!!”

“不是脏水了——!!!”

吼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和巨大的悲怆!

“是火油——!!!”

“是点这面旗的——灯油——!!!”

“是烧穿蛮狗祖坟的——熔岩——!!!”

吼声带着巨大的凝聚力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欲!

“油——!”

“要的就是——毒——!!!”

“熔岩——!”

“要的就是——烫——!!!”

吼声如同惊雷,在血色荒原上炸响!刀疤脸猛地挺首了脊梁,眼中爆发出焚毁一切的凶光!

苏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扫过众人,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指向刀疤脸肩上那支狰狞的骨箭,声音陡然转为一种撕裂般的咆哮,充满了无边的恨意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看见这箭头了吗——?!!”

“那不是毒——!!!”

“是柴——!!!”

“是给旗添的——第一把——毒柴火——!!!”

巨大的震撼如同无形的雷霆,劈中了旗杆下的每一个残兵!刀疤脸布满血污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被点燃的暴怒!

“刀疤——!” 苏锐冰冷而充满铁血意志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刀疤脸身上!他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指向那面艰难抖动的黑色旗面!“把箭头上的‘柴’——!给老子——掰下来——!插到旗面上去——!!!”

命令带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刀疤脸残兵布满血污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巨大的屈辱感和被点燃的暴怒瞬间压倒了肩头的剧痛和死亡的恐惧!他沾满血污泥泞的手不再颤抖,反而爆发出超越生命极限的力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肩上那支狰狞的骨箭,沾满污血的手猛地伸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箭杆!

“呃啊——!!!” 一声混合着巨大痛苦和惨烈决绝的咆哮从刀疤脸喉咙深处迸发!他布满血污泥泞的脸上青筋暴起,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巨大的力量顺着箭杆狠狠传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硬木被强行掰断的脆响!

那支带着倒刺、深深嵌入肩胛骨的粗糙骨箭,竟然被他用蛮力——硬生生从根部掰断!断裂的箭杆带着一小块粘连的血肉和碎骨,被他沾满污血的手死死攥在掌心!肩头巨大的创口瞬间失去了堵塞,暗红色的、带着一丝诡异青黑色的粘稠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出!浓烈的、带着甜腥腐败气息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巨大的剧痛让刀疤脸面容瞬间扭曲如同恶鬼!但他浑然不顾!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掌中断裂的、沾满自己血肉和诡异毒血的箭簇,又猛地转向那面在气流中艰难抖动的黑色旗面!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混合着无边悲怆和毁灭意志的光芒!

“旗——!!!”

“老子的毒血——!!!”

“给你——添柴——!!!”

刀疤脸发出最终的、撕裂灵魂的咆哮!沾满污血的手死死攥着那截断裂的、沾满自己血肉和毒血的狰狞箭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朝着那面黑色的旗面——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献上最污秽也最珍贵的祭品——狠狠插了过去!

“噗嗤——!”

锋利的骨制箭簇轻易地撕裂了本就破烂的黑色旗布!带着巨大的力量和刀疤脸最后的热血与剧毒,深深扎入了旗面之中!暗红色的、带着诡异青黑色的粘稠血液,如同拥有生命的毒墨,瞬间在黑色的旗布上晕染开来,渗透进每一根纤维,覆盖了原本凝固的旧血和烟灰!将那抹历经血火的黑色,染得更加深沉、更加厚重、更加——狰狞!

一股混合着无边悲恸、刻骨愤怒、巨大屈辱与某种被彻底点燃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如同刀疤脸心头涌出的毒血,瞬间灌注到这面饱经沧桑的黑旗之中!

“好——!!!” 苏锐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攥紧了冰冷的旗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另外两个被这一幕彻底震撼、眼中恐惧被暴怒取代的伤兵,声音如同烧红的钢针,带着巨大的煽动力狠狠刺下:

“看见刀疤流的血了吗——?!!”

“那不是脓——!!!”

“是墨——!!!”

“是给旗——写字的——头一笔——!!!”

“你们——!!!”

“还等什么——?!!”

“等着蛮狗——!”

“用他们的脏爪子——!”

“替你们——写名字吗——?!!”

巨大的羞辱感和同仇敌忾的暴怒,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血色荒原上轰然爆发!

“操他祖宗——!老子也写——!!!” 一个伤兵布满血污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没有丝毫犹豫,沾满污血的匕首狠狠朝着掌心——狠狠一划!

“嗤——!”

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他沾满污血的手死死攥紧,让鲜血在掌心汇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插着毒箭、染着刀疤毒血的黑旗,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沾满自己滚烫热血的手掌,如同蘸饱了墨汁的巨笔,极其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狠狠拍在了黑色的旗面之上!

“啪——!”

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血手印,瞬间烙印在浓重的黑色之上!如同一个永不磨灭的签名!

“还有老子——!!!” 另一个伤兵红着眼睛,爆发出绝望中的力量!他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抓起地上一块边缘锋利的、带着焦黑棱角的碎石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用尽力气狠狠一划!

“呃啊——!”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涌!他沾满污血的手蘸满自己滚烫的鲜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不断被“书写”的黑旗,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沾满热血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黑色的旗面上,狠狠地、歪歪扭扭地——划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如同一个用生命刻下的符号!

“旗主——!老汉…老汉也来——!” 老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布满老茧、沾满血污泥泞的手猛地抓起地上另一块锋利的碎石片!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迟疑,沾满污血的碎石片狠狠朝着自己那条扭曲的、布满旧伤疤痕的小腿——狠狠划去!

“嗤啦——!”

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碎石片和他的手掌!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不断被热血浸染、变得愈发狰狞沉重的黑旗,沾满自己热血的手,极其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在旗面靠近边缘的地方——狠狠地按下!留下一个沾满泥土和汗碱、却无比清晰的——血指印!

连蜷缩在地上的丫丫,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里也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懵懂的、被点燃的冲动!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青灰色的嘴唇紧抿,沾满血污泥泞的小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抓挠着,抓起一小块带着尖角的碎石片!她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面不断被热血“书写”、变得愈发恐怖的黑色旗面,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模仿冲动!她沾满污血的小手颤抖着,试图将那块尖利的碎石片朝着自己小小的手臂划去!

“丫丫——!别动——!” 老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余光扫到这一幕,嘶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就在这时!

“狗剩——!!!” 苏锐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攥紧了冰冷的旗杆!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穿透混乱的利刃,死死钉在蛮兵群中那道浴血搏杀的身影上!“回来——!你的名字——!自己写——!!!”

吼声如同惊雷,狠狠砸在狗剩濒临极限的神经上!

狗剩沾满烟灰血污的身体猛地一震!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从血腥的厮杀中收回!他刚刚用淬毒的矛尖将一个蛮兵钉死在半截土墙上!仅存的手臂因为巨大的消耗而微微颤抖。他听到了苏锐的吼声,看到了旗杆下那正在被热血“书写”的黑色旗面!更看到了丫丫那小小的、试图模仿的动作!

一股混合着无边暴戾、巨大责任和某种被彻底点燃的、冰冷到极致的守护意志,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熔岩,在狗剩污血与杀戮铸就的心核深处轰然爆发!

“嗷——!!!” 一声混合着无边悲恸和惨烈决绝的、如同受伤孤狼被逼到绝境的终极咆哮,从狗剩喉咙深处迸发!他沾满血污泥泞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的速度!不再与蛮兵纠缠,淬毒的矛尖在地上一撑,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旗杆方向——狠狠倒射而回!

几个试图拦截的蛮兵被他鬼魅般的身法甩开!淬毒的矛尖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划过两个蛮兵的咽喉,带起一蓬滚烫的鲜血!

“砰——!”

狗剩沾满血污泥泞的身体重重落在旗杆旁,溅起一片混合着血污的灰烬!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断臂处撕裂般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扫过那面插着毒箭、印着血手印、划着血痕、按着血指印的黑色旗面,又猛地转向苏锐!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苏锐身上,那只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中,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凝结为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沉重的命令——

该你了——旗主——!!!

苏锐剧烈地喘息着,深陷的眼窝中,那两团冰冷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他看着狗剩那无声的命令,看着那面被众人热血“书写”得愈发狰狞沉重的黑旗,沾满污血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烈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混合着无尽嘲讽和巨大悲怆的、最终极的决断!

他没有丝毫犹豫!

“好——!!!”

一声如同受伤狂龙般的、撕裂灵魂的咆哮,从苏锐紧咬的牙关中迸发而出!他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松开了冰冷的旗杆!精赤的上身在血色残阳下闪烁着决绝的光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胸前那处撕裂的、依旧在隐隐渗血的贯穿伤口!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探出,如同最精准的外科刀具,狠狠抓住了胸前那板结的、沾满血污泥泞的粗布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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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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