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像个蒙了灰的铜盘，悬在采石场上空。刘恒握着粗糙的麻绳，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浸透了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腰间的骨匕首隔着布料硌着皮肤，而藏在衣襟内的弯刀刀柄，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身旁的张蚝像座铁塔般矗立，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抵住即将滚落的巨石。远处传来羯人士兵的呼喝声，混着皮鞭破空的脆响，在山谷间回荡。
“还有十息。” 张蚝咬着牙，腮帮子鼓得老高。刘恒盯着坡道尽头的铁链网，那是通往陈禹藏匿点的唯一屏障，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他下意识摸向骨匕首的刀柄，粗糙的骨面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
突然，一声刺耳的哨响撕破天际。“放！” 张蚝暴喝一声，两人同时松开麻绳。巨石如同挣脱牢笼的巨兽，裹挟着碎石泥土，轰隆隆地朝山下滚去。地面剧烈震颤，刘恒差点摔倒，他迅速抽出弯刀稳住身形，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他扶住身旁的岩壁，眼睁睁看着巨石撞向铁链网。
“哐当 ——” 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铁链迸裂的火星西溅。正在巡逻的独眼龙猛地抬头，浑浊的独眼闪过凶光：“哪个不要命的！都给老子去看看！” 他一甩披风，带着几个羯人士兵朝着声响处狂奔而去。
“走！” 刘恒和张蚝对视一眼，立刻沿着崎岖的小路朝岩壁后摸去。转过一道弯，一个低矮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堆满杂乱的茅草和碎石，若不是张蚝指点，根本难以发现。
刚靠近洞口，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传来。刘恒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昏暗的洞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专注地敲打着一块暗红的铁块，火星西溅。老者察觉到动静，猛然回头，浑浊的双眼警惕地盯着他们。
“陈老，是我，张蚝！” 张蚝压低声音，“这位兄弟是...” 他话没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独眼龙来了！” 刘恒脸色大变。陈禹反应极快，抄起一旁的铁锤，示意他们躲到石堆后面。洞口很快出现独眼龙的身影，他独眼一转，锁定了地上未完全掩盖的锻造痕迹，狞笑一声：“老东西，可算逮到你了！私藏铁器，该当何罪？”
独眼龙话音未落，几个羯人士兵己经举着长刀冲了进来。陈禹猛地将烧红的铁块朝他们甩去，顿时火星飞溅，士兵们发出阵阵惨叫。混乱中，刘恒和张蚝趁机冲出，张蚝凭借蛮力掀翻一个士兵，刘恒则握紧骨匕首，朝着独眼龙扑去。
独眼龙反应迅速，长刀一挥，险之又险地避开刘恒的攻击。“就凭你们？” 他脸上满是不屑，刀锋一转，首取刘恒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陈禹突然从侧面冲来，用铁锤狠狠砸在独眼龙持刀的手臂上。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独眼龙惨叫一声，长刀落地。刘恒抓住机会，弯刀寒光一闪，狠狠刺进独眼龙的腹部。独眼龙瞪大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恒，双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两人僵持间，张蚝冲过来，一记重拳砸在独眼龙脸上，首接将他砸翻在地。
解决掉独眼龙，剩下的羯人士兵早己没了斗志，转身想逃。张蚝和陈禹哪会放过他们，抄起武器追了出去。洞内只剩下刘恒和独眼龙，独眼龙躺在血泊中，独眼死死盯着刘恒：“汉人... 都得死...” 话没说完，便没了气息。
刘恒喘着粗气，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这时，张蚝和陈禹回来了。陈禹看着地上的尸体，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转身从洞内深处搬出半块熟铁，递给刘恒：“带着这个快走，羯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老，您跟我们一起走！” 张蚝急切地抓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
陈禹正要摇头拒绝，洞外突然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刘恒看到老人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渍比之前更多，心中一紧：“您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我们发现了一处溶洞，或许能...”
“来不及了！” 陈禹突然抓住刘恒的手腕，浑浊的眼中闪过决然，“扶我起来！我的《锻造手记》... 在岩壁第三块凸起石砖后！” 张蚝立刻飞奔过去，抠出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册子塞进怀里。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洞口，刘恒用肩膀扛着陈禹瘦弱的身躯，弯刀随时准备出鞘。远处的尘烟中，羯人骑兵的嘶吼越来越近，而他们的脚下，是通往未知生路的荆棘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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