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下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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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林下风骨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谢道韫倚靠着长满青苔的石墙,身上的素衣己被血迹染成暗红,却仍保持着挺拔的身姿。

铁链在她脚踝处发出沉重的声响,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像是在敲击着黑暗的牢笼。孙恩踱步到她面前,手中把玩着从谢府抢来的玉簪,簪头的珍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谢大家如此固执,莫不是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局势?”

夏栀蜷缩在隔壁牢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粗糙的石墙硌得她后背生疼,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心中的担忧更如潮水般涌来。她听见孙恩的威胁,也听见谢道韫平静的回应:“当年淝水之战,苻坚百万大军尚不能踏破东晋,尔等鼠辈又能猖狂几时?”话音未落,便传来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夏栀猛地扑到铁栏杆前,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血雾。她强忍着泪水,从衣襟内侧掏出炭笔和碎布,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准备记录下谢道韫的每一句话。

陆星鸢藏在送饭的队伍里,怀中的《道藏》竹简微微发烫。这些日子,她日夜研读道教典籍,试图从孙恩信奉的五斗米道中找到破绽。当她将掺着特殊草药的饭团递给谢道韫时,压低声音说:“先生,明日卯时...”话未说完,便被狱卒粗暴地推开。但她知道,谢道韫己经收到了草药,那是能缓解伤痛、恢复体力的珍贵药材。

回到牢房后,陆星鸢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月光,继续翻阅竹简。她发现,孙恩宣扬的教义与实际行为存在着巨大的矛盾:五斗米道主张“慈、俭、让”,倡导信徒互助互爱,可孙恩的军队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在竹简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下批注,准备在关键时刻作为反击的武器。

乔予安在角落里修复被撕毁的《论语集注》,破碎的纸页间,谢道韫用朱砂写下的批注逐渐显现:“以其矛攻其盾,可破敌心防。”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的思路。她突然意识到,孙恩以道教名义起兵,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正是瓦解其军心的关键。乔予安小心翼翼地将碎纸拼凑起来,每一片都像是解开谜题的关键碎片。当她将修复好的竹简藏进衣襟时,听见远处传来孙恩的怒吼:“明日,我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了谢道韫!”

第二天正午,刑场上挤满了百姓。寒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谢道韫被绑在木柱上,白发在寒风中凌乱,却依然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孙恩站在高台上,高举长剑:“谢道韫,只要你承认东晋气数己尽,我便饶你不死!”

台下的百姓们屏住呼吸,整个刑场一片寂静。谢道韫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穿透云霄:“孙恩!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可天道何曾让你屠戮百姓?你自称五斗米道信徒,却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奸女,这就是你所谓的‘道’?”她转头望向人群中的夏栀、陆星鸢和乔予安,眼神中满是信任与鼓励。

陆星鸢突然冲出人群,高举《道藏》竹简:“孙恩!你信奉的五斗米道主张‘慈、俭、让’,可你做了什么?你让百姓流离失所,让孩子失去父母,让老人曝尸荒野!你违背教义,天理难容!”她的声音激昂,字字如刀,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乔予安紧随其后,展示着修复的《论语集注》:“看看谢先生的批注,‘民为贵,社稷次之’,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而你,不过是打着道教的幌子,满足自己野心的跳梁小丑!”她将竹简一页页翻开,上面谢道韫的批注清晰可见,不仅有对儒家思想的深刻解读,还有针对孙恩之乱的平叛策略。

夏栀一边流泪,一边用炭笔在碎布上飞速记录着谢道韫的每一句话。她的手在颤抖,但笔下的字迹却坚定有力:“先生言,‘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孙恩虽得一时之胜,却失了民心,必败无疑。”

孙恩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挥舞着长剑,歇斯底里地喊道:“住口!住口!给我杀了她们!”但他的士兵们却面面相觑,手中的武器开始颤抖。谢道韫的话,陆星鸢的考据,乔予安展示的证据,如同重锤,敲打着他们的内心。

谢道韫看着混乱的场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吟诵:“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她的声音在刑场上空回荡,如同惊雷,震碎了孙恩的阴谋,也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希望。百姓们开始高呼,声音越来越大,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在这混乱之际,夏栀、陆星鸢和乔予安趁机靠近谢道韫。陆星鸢迅速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乔予安将藏在怀中的竹简塞给她。谢道韫看着三个年轻女子,眼中满是欣慰:“好,好!我们走!”西人在百姓的掩护下,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谢道韫在敌营中的慷慨陈词,夏栀的记录,陆星鸢的考据,以及乔予安发现的平叛策略,都成为了日后对抗孙恩的重要力量,也让更多人看到了女性的智慧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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