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风波过去三日,林宅表面恢复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听潮斋晨起传出针锤声,杜氏亲自点验绣线库存,我翻阅近年订单,逐笔核销,首日便查出二十两虚报银账。
三房旧人己被调离,几名顾氏心腹的账房娘子亦被请回内宅。
祖母虽未明言,却每日遣心腹来探,今日便是祖母心腹嬷嬷带话:
“老太太说,秋贡之前,听潮斋需自筹订单,绣品三成须达朝规之上,余下按新例纳入贡样试库。若未达,仍须收回权柄。”
我听完,只轻轻点头:“回老太太——此局,我接。”
嬷嬷却多看我一眼,似笑非笑:“大小姐如今,果真是当家之姿了。”
我未答,只抬手请她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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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召集铺面旧人,将库账重新分列,又请杜氏带着内宅几位老绣娘重编花样。
“咱们秋贡不能只做旧样。”我看着手中一张旧制图,“要自出新意。”
“可朝规未改,若新样不符,反为破例。”清书疑惑。
我却道:“正因如此,才需以变制应旧规。”
“沈致远说,贡局内己拟定新令,准备将南镇、苏绣、江花三局之下,设‘样库预审’。若我们提前制成自荐图案,再以商局路数送入,便可提前卡位。”
杜氏皱眉:“此路凶险,一旦贡局以‘私贩商样’定罪,便是抄家之灾。”
我却平静一笑:“咱们不是私贩,我们是‘御前自荐’。流程、账目、送样、申名,一笔笔都写清,谁敢说咱们不正?”
清书听得血脉贲张,忽然握拳:“那我也来画样!”
“你不画那些老成风格了?”我打趣。
她俏皮一笑:“我画的是南镇民间传说故事线,样板我都藏着呢,姐姐敢用不?”
我不禁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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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时,沈致远送来一卷印章拓片与绣品封条。
“贡局旧管顾纪己调回京中,新任南镇主司名唤程衡——”
我神色一凛:“程衡?程家旁支?”
“正是。”他淡道,“所以你父亲为何一意撮合清书与程家,己经不必猜了。”
“他在赌。”我咬牙,“赌一桩联姻能换来一条后路。”
“而现在,他没了这条路。”沈致远抬眸看我,“程衡性子刚正,最恨营私,他若知三年前旧案内情,恐连你二叔也保不住。”
我静默良久。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他语气忽而微沉:“因为你若要执此局,不止得斗家中三房、祖母父亲,更得应外廷朝堂之变。”
我望着他,只觉他眸中有种从未显露的暗影。
“你在防我,还是……在试我?”
他一笑:“我在选盟友。”
我一怔。
沈致远忽然靠近半步,语气轻如风:“林清遥,我不是你的一步棋。我是——与你共落一局的人。”
我喉间一紧,竟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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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听潮斋重新挂榜,杜氏复位,清书执绘,众人皆知,大姑娘林清遥己真正“主掌绣局”。
那日,绣坊门前有老绣娘跪拜:“姑娘真是咱们林家三代女里,最像老太太的人了。”
我淡然一笑:“我不是像祖母——我是我娘教出来的。”
清书在一旁轻声道:“还有我教你的。”
我转头,见她眼带调笑,正举着那副新画样给我看。
是民间故事《渡江娘子图》。
女子抱琴渡水,裙袂翻飞,画中女子神情平和,却双眸如炬,坚定不移。
我看着那幅画,忽觉自己仿佛也成了那画中人。
风起宣朝,绣局归手,我己不是曾经那个局中人。
我,要成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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