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终于完全笼罩了李家村。喧嚣散去,王二狗被家人连拖带拽地抬了回去,围观的人群也带着满心的震撼和敬畏各自归家。村道上恢复了宁静,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响起。
李金婉拒了王二狗家人送来的、带着惶恐和讨好的所谓“诊金”——几枚油腻的铜板和一块腊肉。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立威,是彻底改变自己和父亲在村中的地位。看着王二狗家人千恩万谢、抬着人狼狈离开的背影,他知道,目的达到了。
他背着竹篓,踏着被月光洗过的泥泞小路,回到了那间依旧破败、却仿佛有了些不同意味的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油灯昏黄的光芒下,李大山竟然醒着!
老人倚靠在炕头,虽然依旧瘦弱,脸色蜡黄,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亮得惊人。他看着走进来的儿子,嘴唇哆嗦着,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欣慰。
“金…金哥儿…”李大山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力气,“外面…外面喊的…是真的?你…你救了王二狗那畜生?”
李金快步走到炕边,放下竹篓,握住父亲枯瘦冰凉的手。入手处,父亲的手似乎比之前暖和了一点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爹,是真的。那王二狗恶有恶报,中了毒,我顺手给他解了。”
“好…好啊!”李大山用力地回握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顺着深深凹陷的眼窝滑落,“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啊!我儿…我儿有出息了!再也不用…再也不用受那些畜生的气了!”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让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爹,您别激动!快躺下!”李金连忙扶着父亲躺好,手掌再次轻轻按在父亲胸口,调动丹田那丝微弱的灵气渡入,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脆弱的心脉。感受着那如涓涓细流般的暖意再次缓解了肺腑的刺痛,李大山长长舒了口气,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慈爱。
“金哥儿…”李大山喘息稍定,枯瘦的手颤抖着,伸进自己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掏出一个用破旧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他一层层,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揭开那包裹了三层的破布。
里面,是几张折得整整齐齐、却依旧显得破旧的钞票。最大面额是十元,还有几张五元和一元,甚至有几张毛票。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块。但每一张都被得起了毛边,带着老人体温的气息。
“拿着…”李大山将这一小叠钱,无比郑重地放到李金的手心里,浑浊的眼泪再次涌出,“爹…爹没用…拖累你了…这是…这是爹这些年,一分一厘…攒下的…是你的…你的大学学费啊…”
老人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期盼:“爹知道…你一首想走出这大山…去念大学…见大世面…爹没能耐…给不了你好的…就这点…这点钱…你拿着…等爹…等爹闭了眼…你就走…走得远远的…再…再也不要回来了…”
“爹!”李金只觉得手中的钞票重逾千斤,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看着父亲蜡黄脸上纵横的老泪,看着那被病痛折磨得不形却依旧死死记挂着他前程的样子,巨大的酸楚瞬间冲垮了他在外人面前强装的镇定。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炕前,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将额头抵在那双枯槁的手背上,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爹!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儿子现在能赚钱了!能给您治病了!您看,王二狗都给我跪下了!以后没人敢欺负咱们!儿子还要带您一起过好日子!大学…大学我一定会去!但不是现在!现在儿子哪儿也不去!就在您身边,把您的病治好!”
昏黄的灯光下,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老泪纵横,一个泪流满面。破败的泥坯房里,弥漫着浓浓的悲苦,却也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希望。
那几十块钱,是压弯了父亲脊梁的重担,也是父亲用命为他铺就的、通往山外世界的唯一窄桥。如今,这座桥还在,而李金的手中,却多了一把名为《青囊秘典》的钥匙!这把钥匙,不仅能打开父亲生命的枷锁,或许,也能为他撬开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大学梦,从未熄灭。只是,通向它的路,不再仅仅是那几张浸透了血汗的钞票。
李金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着学费的破布包重新包好,珍而重之地收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那里,不仅装着父亲的期望,更装着他沉甸甸的责任和决心。
“爹,您好好歇着。我去给您熬药。”李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眼神却更加深邃。他起身,拿起竹篓里采来的几味普通草药——这次是真的滋补调理之药——走向那口破锅冷灶。
灯光摇曳,将少年忙碌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山村的夜,依旧寂静,但在这间破屋里,一颗新星,己然在苦难的泥泞中,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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