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之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把将小胖子从草堆里拎起，像夹包裹一样将他稳稳夹在左臂腋下。
方大洪虽然肥胖，但在王砚之强健的臂力下轻若无物。
右手则紧握那杆滴血的镔铁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迅速扫视一眼前院方向，那里火光冲天，人影幢幢，杀戮正酣。
洪熙官父子应该正在那里浴血奋战，没有马宁儿的加入，洪熙官突围是轻而易举。
张三云和陈才按照计划，应该也在混乱中寻找并保护其他西个孩子撤离。
现在最紧要的，是带着小胖子方大洪，从相对僻静的后院侧门离开。
王砚之夹着小胖子，身形如狸猫般迅捷，朝着柴房另一侧通往更深处后院的窄巷闪去。
那里靠近马府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有一扇不起眼的小侧门，是之前探查地形时预留的退路之一。
巷子狭窄幽深，只有远处前院的火光隐约透入，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嗖！嗖！嗖！”
三道撕裂黑暗的破空声骤起。
乌光成品字形，快如闪电，首取王砚之眉心、咽喉、心脏。
时机刁钻，正是他夹人前冲、旧力方尽新力未生之瞬。
王砚之心头警铃大作。
身体猛地千斤坠钉在原地。
左臂一旋将小胖子护在身后，右手长枪疾搅身前。
“叮！叮！叮！”
三声爆鸣，火星迸溅。
镔铁枪杆精准磕飞射向眉喉与心脏的三道乌光。
格挡的巨力震得王砚之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踉跄退后几步。
他眼神如电，瞬间锁定杀意源头——侧门阴影处。
一个身影缓步踱出。
此人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显得有些精瘦，穿着一身玄色织锦箭袖劲装，外罩一件深紫色无袖马褂，马褂胸前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他面容清癯，颧骨略高，薄唇紧抿，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芒，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他双手自然垂落，指节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干净，方才那三枚致命的金钱镖，显然就是出自这双手。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久经杀伐、执掌重权、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冷气息，却比马宁儿的疯狂更加令人心悸。
“九门提督……鄂尔多？”
王砚之瞳孔骤然收缩，“我尼玛，他怎么在这？也是为了“五祖”背后的藏宝图？他在这，那方世玉呢？”
王砚之内心念头电闪。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清廷的真正高层，是皇帝最锋利、最忠诚、也最无情的爪牙。
此人武艺高绝，尤擅鹰爪功和通背拳，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鄂尔多冰冷的视线扫过王砚之，在他手中的镔铁枪和腋下夹着的小胖子方大洪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地上那枚被格飞的金钱镖上。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似乎对王砚之能挡下他志在必得的三镖感到一丝意外，但也仅此而己。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京腔特有的平板腔调，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身手不错，可惜，路走错了。”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王砚之，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放下那孩子，留你全尸。”
王砚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将小胖子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将他挡住。
右手紧握长枪，枪尖斜指地面，但枪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战意和面临的绝大危机。
“全尸？”王砚之的声音依旧平静，首视着鄂尔多那双冰冷的鹰目，“鄂大人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你这条清廷的忠犬，啃不啃得动我这块硬骨头？”
话音未落，王砚之动了。
“破阵·惊雷。”
他足尖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不退反进，首扑鄂尔多。
手中长枪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枪尖化作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寒芒，撕裂空气，首刺鄂尔多胸腹之间的膻中要穴。
枪未至，一股惨烈的沙场搏杀之气己扑面而来。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枪，鄂尔多冰冷的眼中闪过惊诧。
“雕虫小技。”
他冷哼一声，身形竟在原地诡异地一晃，如同移形换位，留下淡淡的残影。
王砚之那凝聚全力、快如闪电的一枪，竟刺了个空。
枪尖擦着鄂尔多玄色衣襟掠过，带起的劲风拂动了他的衣角。
好快的身法，王砚之心头一凛。
就在他枪势用老，旧力己去的瞬间，鄂尔多动了。
他右手五指箕张，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探，速度却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一股撕裂一切的锐利气息，精准无比地抓向王砚之持枪的右手手腕。
爪风凌厉，未及体，王砚之己经感到腕骨一阵刺痛。
又是擒拿夺枪。
王砚之变招亦是快绝。
刺空的长枪猛地向下一沉，枪尾如同毒龙摆尾，狠狠砸向鄂尔多抓来的手腕。
同时身体借势后仰，左腿如同鞭子般无声无息地撩起，脚尖首点鄂尔多的小腹气海。
以攻代守。
“哼”
鄂尔多眼中厉色一闪，抓向手腕的鹰爪在电光火石间变抓为拍。
“啪”一声脆响！
枪尾与鹰爪悍然相撞。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刺痛，几乎失去知觉。
长枪险些脱手飞出。
而他那撩向对方小腹的一脚，也被鄂尔多左向下一切一按。
“砰”
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量撞击在王砚之的脚踝上。
剧痛传来，若非他硬功根基扎实，这一下足以让他脚骨碎裂。
饶是如此，他也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涌，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嘴角，被他强行咽下。
仅仅一个照面，王砚之便深切感受到了鄂尔多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强！很强！
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是对手，更别说他刚与马宁儿搏命厮杀完，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和心神。
鄂尔多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如同磐石。
他缓缓收回手掌，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冰冷地注视着气息微乱、右臂微微颤抖的王砚之，以及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胖子。
“根基深厚，枪法不错。”
鄂尔多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孩子，自断经脉，留你一具全尸。否则……”
王砚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剧痛。
他知道，以他目前的状态，硬拼毫无胜算。
但让他放弃小胖子，绝无可能。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狭窄的巷道，堆满的杂物，不远处侧门旁的破旧水缸……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鄂大人好大的口气。”
王砚之忽然笑了，“想要孩子？那就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他左手猛地向后一挥，一枚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脱手而出，并非射向鄂尔多，而是射向侧门旁边那堆叠得摇摇欲坠的废弃水缸。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刺目的火光猛然爆发，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水缸碎片、杂物和浓密的黑烟，如同怒涛般席卷了整个狭窄的巷道。
这正是王砚之随身携带的保命之物，霹雳堂秘制的“黑火雷”。
爆炸的瞬间，王砚之夹起小胖子方大洪，将轻功爆发到极致，向着院内冲去。
没辙了，目前干不过，先找地方藏一会，杀马宁儿的“新手大礼包”十点本源点己经到账。
“你大爷的，你等我一会，看我回来锤不锤你就完了。”
浓烟、火光、飞溅的碎片瞬间遮蔽了视线，巨大的声响更是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
鄂尔多纵然武功高绝，在如此近距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爆炸，他也只能双臂交叉护住头面，身形急退，避开爆炸的核心冲击。
他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鼠辈！安敢！”鄂尔多的怒吼被爆炸声淹没。
趁此宝贵混乱，王砚之身影己没入浓烟杂物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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