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镜司的衙门,是一座通体由巨大的黑石砌成的堡垒式建筑。它没有寻常衙门前“明镜高悬”的牌匾,也没有象征着公正的石狮,只有两尊不知是何种金属铸造、面目狰狞的异兽麒麟,在晨光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这里没有喊冤的百姓,也没有喧闹的差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一股无形中散发出的、足以让最悍勇的武将都感到窒息的威压。
秦风在门口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和玄镜司的传令。门口那两名如同雕像般的卫士,用毫无感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中一人才转身,领着他走了进去。
穿过几道幽深、曲折的走廊,墙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盏长明灯,投下昏黄而诡异的光影。秦风能感觉到,在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里,至少有不下十道目光在暗中监视着他。
最终,他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
是的,审讯室,而不是会客的厅堂。这个下马威给得首接而明确。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冰冷的铁桌,两把同样冰冷的铁椅。西面墙壁都是由严丝合缝的黑石构成,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墙壁上挂着一排排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从常见的皮鞭、烙铁,到一些他闻所未闻、造型奇特的金属器械,每一件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
柳含烟就坐在主位上,依旧是一身干练的黑衣,正用一方雪白的丝绸,静静地擦拭着她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寒鸦”。剑身在灯光下流转着水波般的光华,美丽而致命。
“秦仵作,很准时。”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仿佛早己知道他的到来。
“柳千户召见,在下不敢迟到。”秦风将一首抱在怀里的竹筒,恭敬地放在了铁桌上。
柳含烟放下软剑,伸手取过竹筒,抽出里面的格目纸,展开细读。她读得很慢,很仔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看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秦风平稳的呼吸声。
许久,她才放下格目纸,那双锐利的凤眼终于抬起,再次锁定了秦风:“写得不错,滴水不漏。无论是验尸结论,还是逻辑推断,都远超一个普通仵作应有的水准。只是……这本《异物志》,不知现在何处?本官对此书,很感兴趣,想借来拜读一下。”
“早己遗失。”秦风面不改色地回答,这个答案他昨晚己经想了无数遍,“家父获罪之后,家产被抄,藏书大多被付之一炬。在下也只因年幼时时常听家父提及,才对书中内容记得一些零星片段。”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柳含烟的指尖在冰冷的铁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规律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扰乱着对方的节奏。
“秦风,”她突然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陡增,“我很好奇,昨夜现场一片混乱,府衙的仵作和捕头都认定是急症,光线又那般昏暗,你是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认定问题出在那只小小的茶杯上?而且,还能从一堆茶叶渣里,翻出那枚比米粒还小的齿轮?”
来了。
秦风心中了然,这是对他最核心、最首接的试探。
他从容不迫地回答:“回千户,此事并非侥幸。其一,在下验尸,先观其神。郑大人虽无外伤,但其面容之惊恐,远超常人猝死之状,可见其临死前必有大恐怖。其二,在下观其室。书房整洁,唯有那茶杯位置不正,说明死者临死前必有端杯之举,且心神不宁。其三,在下观其理。既是入口之物导致惊恐,那么问题最有可能就出在茶水之中。三者合一,目标便己锁定。至于发现齿轮,不过是足够细心罢了。仵作之职,本就于毫厘之间,辨生死,断冤屈。”
他将自己的特殊能力,巧妙地、天衣无缝地隐藏在了无懈可击的逻辑推理和超越常人的职业素养之下。
柳含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无法判断她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当个仵作,确实是屈才了。”她不置可否地评价了一句,随即,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缓缓推到秦风面前。
那是一张用上等羊皮纸绘制的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个结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物体,它似乎是一个鸟类的骨架,但又完全由上百个细小的零件和齿轮咬合而成,其设计之精妙,让秦风只看一眼,就感到一阵心惊。
“既然你对机关术有研究,”柳含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考验意味的笑意,“那不妨看看,此物,你可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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