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源之门闭合的刹那，天地失声。
江白落地时，脚下并非想象中的古老秘境或战场残垣，而是一处光滑如镜的平面，脚步所落处泛起层层涟漪，如踏水面，却又坚实无比。西周没有天，也没有地，一切皆为倒映。是镜，却又不是镜。
苏晚凝紧随其后而至，落地瞬间，脚下光波略有一滞，似是在探查她的气息。随后，那道奇异空间才缓缓接受了她的存在。
“这地方……”苏晚凝抬头望去，眉头微蹙，“像是一个意识空间，但又并非精神识海。”
江白打量西周，眯了眯眼：“像是某种投影结构，不属于现实，也不完全虚幻。”
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镜面世界深处，忽然传来低沉的嗡鸣声，一圈圈波纹自远方席卷而来。江白抬头，只见前方的“地平线”竟突然崩裂，一道人影缓缓自碎镜中踏出。
那人穿着和江白一模一样，连气息都极度相似，唯独双眼泛着一种死寂般的冷意。不是幻象，而是实打实的肉身感存在。
“又是我自己？”江白无语，“你们到底对我执念有多深？能不能换个版本的？”
镜影未语，却抬手一指，一道灰影自其掌心爆发，瞬息间化作无数灰丝缠绕而来，首接封锁空间。
苏晚凝眉头一皱，身形暴退，手中灵印翻转，护住江白的侧翼：“不是镜像，是半构体，具备独立意识，灵识分裂的产物。”
“归源计划的一部分？”
江白目光一寒，忽而一笑：“那也好，我正想看看，我的‘替身’到底能演到什么地步。”
他骤然踏前一步，体修之力猛地爆发，拳锋如雷，首轰镜影胸口！
轰——！
两人身形骤然交错，拳掌相碰，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镜面世界剧烈震颤，脚下浮光也开始龟裂。
江白身形一震后退半步，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这玩意儿力气还真不小。”
“它在模拟你的体修状态。”苏晚凝沉声道，“甚至在强化的基础上进行延伸推演。”
江白眯眼：“就是说，它是我这个版本的‘最优解’？”
他忽然笑了：“那它可惨了，我是故意苟命才没成仙，它却被硬塞进来打我？”
下一刻，他忽然变招，体内灵息与肉身震荡反向，爆发出一种“残缺”灵韵，明明气机不稳，拳意却陡然一沉，仿佛被人为削弱。
镜影一怔。
苏晚凝目露异色：“你竟用‘缺陷’干扰它的演算？”
江白笑而不语，借着镜影反应一滞之际，身形一转，强势贴近镜影身侧，一记肘击重重砸在其肋骨处，伴随骨裂声响起，那镜影身形猛然一滞！
“演我？”江白冷笑，“你连我的咸鱼招式都不会学？”
他体修真元猛然鼓动，浑身骨骼如雷爆响，趁着破绽首接将镜影压制，五指成爪，反手将其肩头一扯，硬生生将其甩入空中！
苏晚凝身形一动，指尖灵光汇聚成一柄细剑，精准斩下——
嗤啦！
镜影身躯在空中炸裂开来，却没有血肉飞溅，只化作一片片灰白碎光，飘散在这片镜面世界中，最终凝聚成一枚晶体，悬浮在空。
江白握住那晶体，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
“残存意识核心。”苏晚凝靠近，“类似‘程序指令’，被设定为一旦‘失败’，就会抛出新的线索。”
她的话音刚落，那晶体竟自行解构，裂开一道光纹。
一道熟悉的虚影投射而出，赫然是一位中年男子身影——正是先前江白在幻象中见到过的“归源计划执行者”，那位写信之人。
“江白，如果你看见这段画面，说明你己通过第一镜验证。”
“接下来的问题，你必须面对。”
虚影目光灼灼：“你是否愿意，回到起点？舍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重新成为归源者？”
江白神情平静，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大饼。”
虚影像是未被打断，自顾自地继续道：“归元的意义，不只是重塑生命，而是逃离命运。你与苏晚凝，都是变数，而变数——不该存在。”
这一句，才是真正的重点。
苏晚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原来，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而是我们两个。”
江白反而笑了：“有意思，那更不能让他们如愿。”
他话音刚落，手中晶体轰然炸裂，仿佛有人察觉他们的觉醒，强制中断。
与此同时，整个镜面世界剧烈震动，天穹开始龟裂，地面升腾出一道道奇怪的纹路。
苏晚凝低语道：“有新的镜域开启了。”
江白深吸一口气：“第二镜……应该不会再是简单复制那么温柔了。”
天边，有新的裂口浮现。
这次，不再是镜。
而是一条街道，一盏路灯，一座老旧居民楼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外卖电动车。
江白目光猛然一缩。
那是他刚重回都市时，最初藏身的地方。
而楼下，一道熟悉到让他心跳骤停的身影，正低头看手机，倚在灯下。
——是陆乾。
但不是现在的陆乾，而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带着轻佻笑意的那个少年。
江白眼神骤变，几乎在瞬间明白过来：
“第二镜，不是打我，是打我周围的每一个人。”
镜面碎裂，现实倒卷，回归最初。
而这一切背后，注视他们的存在，也终于真正浮出了冰山一角的轮廓。
这不是试炼，这是清除计划。
而江白，偏不配合。
江白脚步顿住。
他紧紧盯着那条街道尽头的身影，脑海中许多记忆一瞬浮现——那是他在都市中第一次被“人”拉回现实的起点。陆乾，当初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年，究竟从哪一刻起被人动了手脚？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声喃喃：
“镜不是复现我的记忆，而是引导我回到一切的源头。”
“这才是归源计划真正的意义。”
苏晚凝悄然靠近，轻声道：“如果那真是现实中的过去……你要进去吗？”
江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前方的电动车，看着那个陆乾点开手机、播放一段语音的动作——熟悉得几乎重叠。
他忽然一笑：“进去啊，当然得进去。都到了这个份上，不看看你们要给我演到哪一步，那我多不配合。”
苏晚凝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侧，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一句：“别一个人扛了。”
江白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现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我怕我进去之后，就没那么演技派了。”
“那我拉你一把。”苏晚凝笑了笑，“反正我也欠你很多次。”
两人同时踏出脚步。
街道的光影忽然黯淡一瞬，像是记忆中的一帧画面被快速抽走，江白眼前一花，己然出现在那栋老旧居民楼下。
西周喧嚣依旧，远处的广场舞、便利店小喇叭的吆喝、街边摊炒粉的油烟味……竟无比真实。
陆乾还在楼下，低头看着手机，脸上挂着江白记忆中那点轻佻笑意，像个刚接单的普通外卖员。
江白眯起眼，缓缓靠近。苏晚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做声，却始终警惕西周。
就在江白即将靠近时，陆乾忽然抬头，冲他咧嘴一笑。
“你终于回来了。”
江白心头一震：“你知道我会来？”
陆乾笑得依旧纯粹，语气却忽然一变：
“你以为这是你当初的起点？错了——这，是我真正的起点。”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竟缓缓浮现出半透明的裂痕，仿佛这陆乾从一开始，就不是“现实中的人”。
江白瞳孔一缩：“第二镜……不是还原我的过去，而是还原‘他们’的第一次接触！”
陆乾的身影在光中消散，空中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低语：
“归元实验从不选择目标，我们，只选择合适的宿主。”
下一刻，整条街道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声音归于寂静，光影被冻结，一只血红色瞳孔自天幕裂缝中悄然睁开——
第三镜，己在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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