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早就想好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她微微低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却清晰有力："李主任教的。她说新社会了，妇女也要扫盲。"
说着，她故意把笔记本上的字迹写得歪歪扭扭，还夹杂着几个错别字："我...我学得不好，就会记个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最近公社确实在搞轰轰烈烈的扫盲运动，每天晚上生产队的仓库里都挤满了学认字的妇女。李主任更是出了名的热心肠，经常给落后分子开小灶。
老太太三角眼一瞪，突然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林建设赶紧上前扶住她。
"气死我了...心口疼..."老太太的表演相当浮夸，枯瘦的手指死死揪着衣襟，"这丧门星...克完爹娘...又来克我..."
就在这闹剧愈演愈烈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陆沉舟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进来，65式军装的衣领扣得严严实实，腰间武装带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先是向坐在门槛上的林大业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扫视众人，目光如刀："聚众闹事，是想去公社学习班深造？"
林大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佝偻着腰解释："陆连长，我们这是...家务事..."
"家务事？"陆沉舟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红头公章的文件，"县里刚下发通知，要严查克扣伤残军人抚恤金的行为。"他故意把文件抖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公章，"情节严重的，要移送公安机关处理。"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煞白，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林建设赶紧捡起来，搀着奶奶往外走。老太太边走边回头瞪林小满，那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
围观的社员们发出阵阵哄笑。几个平日里受够林家欺负的妇女更是大声议论：
"活该！早该有人治治他们了！"
"就是，连伤残军人的钱都贪，缺德！"
等人群散去，陆沉舟才转身看向林小满，压低了声音：“做得对，但以后要小心，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目光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停留了几秒，突然从公文包取出一张表格。
"正好，李主任昨天提交了扫盲班优秀学员名单。"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人听见，"林小满同志学得很快，己经能认三百多个字了。"说着将表格递给旁边看热闹的记分员，"这事公社都知道。"
林小满立刻会意，配合地低下头："我...我写得还不好..."
"己经很不错了。"陆沉舟语气转为严肃，"李主任特意交代，要给你实践机会。"他指了指笔记本，"所以民兵连文书的工作，非你莫属。"
几个妇女立刻交头接耳：
"听说李主任可看重她了..."
"难怪字写得这么工整..."
等围观人群彻底散去，陆沉舟才压低声音："下次注意，'解'字右半边该用'角'，不是'脚'。"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这个错别字加得很聪明。"
林小满心头一跳——原来他连她故意写错字都看出来了！
"工分按壮劳力算。"陆沉舟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肩膀，"每天两个工分，月底结算。"顿了顿，他声音忽然放轻："顺便...我可以教你几招防身术。"
说最后这句话时，他的目光扫过林小满纤细的手腕——那里还有被沉塘时绳索勒出的淤青。虽然他的表情依然严肃，但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望着陆沉舟远去的背影，林小满眯起眼睛。这个男人走路时腰背挺得笔首，步伐间距分毫不差，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
更让她在意的是，他刚才那番话看似随意，实则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台阶下——既能解释突然会写字的事，又给了她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当晚，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林小满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摊开一张从供销社要来的包装纸。作为精通中医的玄门传人，她很清楚要调养这具虚弱的身体，必须循序渐进。
铅笔头在纸上沙沙划过：
"4:00-5:00：晨起吐纳，五禽戏
7:00-9:00：民兵连文书工作
13:00-15:00：进山采药
19:00-20:00：研习《赤脚医生手册》"
写到这里，她突然停下笔。纸上的字迹工整清秀，完全不像个刚扫盲的村姑。她连忙另取一张纸，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民乒连文叔...采药..."
窗外传来老太太尖利的咒骂："丧门星！克完爹娘克全家！"接着是林大福唯唯诺诺的应和声。
林小满从针线筐里取出三枚铜钱，按照奇门遁甲的方位摆在炕桌上。铜钱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嗡鸣，屋外的吵嚷声顿时像隔了层纱般模糊起来。这是玄门中的"隔音局"，借助金属共振改变声波走向。
她闭目调息，感受着体内气血的运行。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经络出奇地通畅。按照《黄帝内经》的理论，此时月华正盛，正是养阴的好时辰。
月光透过窗棂，在泥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
天刚蒙蒙亮，林小满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舀了一瓢凉水洗脸，冰冷的水刺激得她瞬间清醒。对着破镜子整理好衣领，特意选了件最干净的蓝布褂子——虽然洗得发白，但胜在没有补丁。
"爹，娘，我去打谷场了。"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确保锅里的粥能保温到父母起床。
晨雾中的打谷场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早起的社员在晾晒农具。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推开民兵连办公室的木门——
"啪！"
一声脆响吓得她后退半步。只见陆沉舟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折断的粉笔。地上用石灰画着整齐的格子，看样子是在布置什么训练场地。
"迟到了两分钟。"陆沉舟头也不抬地说，军装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林小满赶紧解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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